罗泽南停顿了一会儿，道：“……但家父也身负重伤，回家疗养，还得了一些圣上御赐的玉凉膏，只是赐的药太少，家父伤势过重，最后还是离世了。”
“一些是多少？”张蕃好奇地问道。
罗泽南竖起一个大拇指，黯然道：“和我拇指一般大小的一团。”
张蕃心想：你爹立这么大功，难怪皇帝只给了这么一丁点，这分别是既要让你爹死，又不落人话把儿。
“没想到你十年前就见过那东西。”张蕃道，“你们是想借用令尊当年的功名召集分散的万岁军？可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
陈焕道：“还是有很多人记得罗将军威名的，罗指挥借此能召集多少人，就召集多少。只要有三千人能回到万岁山，就能保下万岁军传承不断。可只有先护罗指挥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能联络各营同袍。”
张蕃望向罗泽南：“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罗泽南摇摇头：“不是我，三天前接到王元帅死讯后，是陈焕私下见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我当时觉得这个想法形同谋反，仍坚持找到证据告倒金太监才是正途。可经过这场磨难后，我算是看清了，陈焕的办法是唯一的办法。”
张蕃把刚才的信息理了一理，已基本上放下了对陈焕的猜疑，道：“现在都明白了。陈焕，你一直在问我为何不出发。我现在也可以答你了，明日卯时出发。”
陈焕脸上一松，问道：“张公子，你们刚刚已经定好路线了吗？”
罗泽南一愣，摇了摇头。
张蕃道：“逃亡路线怎么定是你们的事，明天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还要去什么地方？”
“武阳县。”
“去武阳县干什么？”陈焕懵了。
“取一个信囊。”
陈焕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张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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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众人都熟睡了，张蕃侧躺着，睁眼望着敞开的门外朦胧的月光，想东想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巨剑萝莉，还有那间被劈开的熙春楼。
看来武阳县除了巨剑萝莉外，还有高人藏着，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想着想着，他在睡梦中进入了归去来境……
主……
今晚不练功了，我现在实在没心情。
主公有心事？
谈不上心事，就是有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归去来神境是不是一种叫做玄神妙境的上古遗物？
玄神妙境？这名字确好听，可五百年前各家神境的全称为‘太玄神境’，大概是五百年内后有人才去了‘太’字，添了个‘妙’字。……主公……你正在回忆的这段往事是……
张蕃把自己夜遇巨剑萝莉的经过回忆了一遍。他已发现神境并不能主动探测自己的记忆和潜意识，只有主动调取回忆才能为神境所知悉。
……
巨剑萝莉？主公给刺客起的名字确好听，有趣有趣。此女能从虚空中取剑，显然也是某种神境之主人；臂有长恨二字，正如主人所猜只能是长恨歌了。割臂放血浸润境名，乃是一类自残式的血祭，以自己的血祭与神境，可以增强神境与主人的联结，爆发更大威力。
张蕃心中一惊，我要是想提高和你联结的境界，难不成也要把‘归去来’三个字纹在胳膊上放血？
主公，那【长恨歌境】怎能与【归去来境】相提并论？长恨歌幽怨怅恨，属魔而近妖，尚属小妖邪境，归去来胸怀宏远，属神，为大神通境。大神通境提升境界并不需要自残或残害他人。
张蕃松了口气：这么说长恨歌境居然比我的境还要low一点……，可怎么人家把我打得东躲西藏的？
陋？不错，长恨歌只是小境，是比【归去来】要……陋……鄙陋。只不过她已把境修至高层，威力自然大。不过她劈开熙春楼那一剑必然用尽了潜能，已是强弩之末，因而主人夺笔后她怕主公双手释放【飞去来】，于是就逃窜了。主公不必为此一败而自卑。
不是，我不是为“自己”卑……我是为……
主公只要勤入境修炼，何必畏惧其它神境主人？主公一向怠惰，只最近才忽然勤于补功课，所以进益甚微。一切责任均在主公，不在神境。
张蕃怎么也没想到头一回能被神境给PUA了一顿……
主公可知，长恨歌主人为何目中带恨？
我想大概与长恨歌的“恨”字有关。
不错，神境主人与神境交融越久、越深，人与境的性子都会越来越相像。
张蕃心中一凛：我的性子会不会也受归去来神境的影响？
主公与神境早已开始互相影响，只不过主公的性子本就与神境的境意相合，有所影响也是有益无害。这和长恨歌主人大不相同，那女孩的性子显然与长恨歌本不相契合，因而长恨歌境潜力必然打了折扣。长恨歌主人或许也知道此中关要，便急于求成，主动模仿长恨歌境的性子，不但于她精神有害，还常不得其‘恨’。
什么叫不得其恨？？？
长恨歌之恨，大体为怅恨、遗恨，然而她毕竟年纪尚小，不能悟境意。忽解为无可奈何之‘悲恨’，忽解为不共戴天之‘仇恨’，如此则反而延误她与长恨歌水乳交融。
除非她能像咱哥俩一样性子合拍？
不错不错，主公明断。
张蕃不禁好奇地想道，她要怎么样才能人境合一呢？难不成她得像杨玉环那样先有个男朋友，然后被男朋友抛弃？
主公明断！如此确好！
可她才上小学六年级呀……她是怎么弄到这种大人才应该有的神境的？造孽呀……
主公仁义是好事，但切不可行妇人之仁。主公功力沿浅，而此女修行甚高，对主公极为危险，下回再遇上，或许不止在主公头上留下应龙涎了。
张蕃在心里不耐烦地想：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勤奋些。
你刚说什么？应龙涎？
张蕃回忆了一下，他刚刚提供的回忆里明明是叫乌麟笔，连墨水名字都没提到过，这墨水难道并不叫乌云麒麟墨？？？
应龙涎无色无味，能写画于无形，仅遇到指定的「人」才会显示为某种颜色。乌云麒麟墨大概是后人不知此物本末，才自撰的名字。
张蕃想：看来乌云二字是乌云氏在名字上加了自己的招牌，麒麟二字才是真正的来源。应龙……麒麟……，《淮南子》上提到过应龙为麒麟之祖。
上古时用的是应龙的涎水，如今乌云氏用了应龙的后代——麒麟的血水，大概是因为到了麒麟这一代涎水已经退化，不灵验了吧？
确如主公所料。五百年前麒麟的涎水就并没有应龙涎的诸般神通，须抽取一头麒麟全身血液，才能精炼出大脚趾头般大小的一团‘墨’。虽然打了折扣，仍是件宝物，主公既然有此宝物，何不收入归去来境中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