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过一个街角,张蕃赫然发现袭人正站在街对面。
袭人见张蕃出来了,忙小步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不是听和尚们说都打了么,怎么这半天才出来?”
“还有点事耽误了会儿,幻术被破后,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张蕃的语气一下子温和了起来。
袭人面带羞赧,道:“还有晴雯和周乙也在等你,晴雯这丫头只粗通点武艺,我和小姐连半点武功都没有,所以幻术被破后,我们就只能在这儿干站着等。”
张蕃笑道:“没有薛大小姐的幻术,我今天还得对阵几百甲士呢。对了,晴雯和周乙这俩人呢?”
“带着僧人们去咱家认门儿了。”
“怎么回事?不是阿珠带他们去认门儿吗?”
“原来那个圆脸的小丫鬟叫阿珠?僧人们出来时,和我们碰见了,他们认出我,过来搭了几句话,才得知他们要去咱们家认门儿。晴雯说城北到城南有些远,叫周乙赶马车捎上她和一个光膀子的僧人去家里,其它僧人自己出城去,我便打发那个小丫鬟自己回了。”
光膀子的僧人只可能是僧十朋,只有他使出罗汉法相时爆了衣。
张蕃眉头一拧,道:“僧十朋坐马车跑了?!晴雯真是帮倒忙,我要去追马车。”
说完,张蕃拔腿就跑,袭人不明所以,只好提起裙子追,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张蕃一路狂奔,直到了家宅门口也没见到马车的踪影,心急火燎就砸门。
才砸了两下,大门就开了,张蕃见到开门的人一愣,怎么是她?
她怎么会坐在前院门口看起门来了?
薛宝叉见是张蕃,原本焦灼的眼神一亮,松了口气,把面纱摘了下来。
“晴雯和周乙呢?那个光膀子的和尚人在哪儿?”张蕃劈头盖脸就问。
薛宝叉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光膀子的和尚?晴雯和周乙还没有回来。”
张蕃愣愣地站了半天,忽而想到她们是不是被谁半道劫走了,忽而又觉得不可能,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僧十朋这号人物劫走?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右侧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周乙的惊叫声:“张公子,你怎么反比我们先到?”
张蕃转身一看,周乙和僧十朋坐在车夫的位子上正朝他招手,他们背后的轿帘掀动,晴雯也伸出脑袋惊奇地看过来。
薛宝叉尚在门内,听到有外人的声音,迅疾掩上面纱,走进内院去了。
僧十朋跳下马车,一把抓住张蕃双肩,喜道:“才几日不见,你功力长这么多,我们驾车抄近路也没你跑得快。”
张蕃哪里有心思和他讨论这个,忙把他拉到一旁,放低声音急问:“你把姬九真弄到哪儿去了?”
“谁是姬九真?”僧十朋一脸茫然,“名字像个道家的,是道士?”
“不是道士,是赤霞神宫的姬九真!”张蕃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恐慌,“有人说是你把她抓走了,难道不是???”
“嘶——,赤霞神宫!”僧十朋眼珠子一转,“有这事,贫僧来的路上真逮住一个赤霞神宫的妖女,会不会就是你说的姬九真?”
“她穿红裙子?”
“红裙子。”
“一条大马尾辫及腰?”
“一条大马尾辫及腰。”
“她使九节钢鞭?”
“使九节钢鞭。”
“那就是她,你把她怎么样了?”张蕃追问。
晴雯刚下马车,放在平常,她早好奇地凑过去听了。
可这回她见张蕃神色异于往常,便自觉拉住了周乙,只在马车旁候着。
僧十朋此时也发觉张蕃不太对劲,认真回想了下,把事情从头到尾细讲了一遍……
原来,智明神僧出发后的第二天早上,僧十朋正吃早饭,偶听到有个养马的僧人在议论一件事:马厩有十三匹战马不见了。
早饭后没多久,这个养马的僧人就被拖走,挨了十五杖,命在旦夕。
方丈亲自出面辟谣,声称马匹并未失窃,并严令:再有寺僧敢造谣生事,立即拖至寺门外打死。
僧十朋长了个心眼,跑遍全寺,把散布在寺内的僧兵数了一遍,发现少了十二个,其中一人还是智明神僧的徒弟。
再跑去找智明神僧,把门儿的只不让他进门,就是不肯说智明去哪儿了。
再联想到方丈昨日召集众神僧,僧十朋立刻就明白了,八成是智明神僧带着十二名僧兵离寺了,还骑马,只可能是出远门!
他们出远门干什么去?只能是去武阳县找张蕃了呀!
僧十朋因为“十二碑文”的事被打了一百八十余杖,满以为只消过两天,方丈便会把“迎补经人”这桩大功德交给他,没承想半路杀出个智明大和尚!
这如何忍得?
僧十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一横,趁晌午和尚们都午睡时,一个人捂着被打得稀烂的屁股就溜出来了。
他悍不畏死地就在路上且行且养伤,一路上尽抄小道,想赶在智明之前抵达武阳县。
一日,走到庐州地界时,见到七条大汉手持弯刀围攻一个使九节钢鞭的少女。
他一眼看出双方都是练家子,又是极少见的男女互斗,便饶有兴致地隐在树后观起战来。
没一会儿功夫,七条大汉都被那少女放倒了。
僧十朋免费看完一场武打戏,心满意足地正要走开,却听到那少女喝了句:“赤霞神宫的人你们也敢跟踪!真真活腻歪了!”
僧十月听到“赤霞神宫”四个字,不觉站住了。
赤霞神宫位处大宁东北境外的雪山之中,十年前一场决斗后,双方势如水火,此后,赤霞神宫的人就再没有往大宁踏足过半步。
如今赤霞宫怎么派了一个姑娘家单枪匹马深入大宁境内?
僧十朋感觉背后定有文章,就上前去跟她打招呼,道了声“女施主留步”。
没承想,那姑娘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喝问:“哈!?哪儿冒出来的和尚吓我一跳!你和这几个老贼是一伙的吧!”
僧十朋怕她误会,忙报上了“京师大觉寺了然和尚”的法号,并好声好气问她来大宁有何贵干?是不是要找大觉寺的麻烦?等等。
那姑娘听完也不回答,虚晃一鞭,扭头就跑。
僧十朋见她不老实,笃定她作贼心虚,便追上去,三招夺鞭,两招放倒,把她擒住了。
可审了半天,任僧十朋说破天,她坚称自己是来大宁旅游观光的,僧十朋才不信,可他既不忍用刑逼供,又不愿跟她耗太久,只能找个地方暂行羁押,等从武阳县回来再说。
僧十朋记得附近有座[水月庵],[水月庵]师太还是大觉寺一名已故知客僧的侄子的二舅妈,便把姬九真押到了那儿,不论[水月庵]师太怎么坚决反对,他还是硬把人塞给了尼姑们看管。
然后自己一人就直奔磁州而来了。
张蕃听完僧十朋的讲述,大大松了口气,道:“她果然在你手上,这可太好了,僧大哥,她是我一个朋友,你回去时能不能再走一趟水月庵,帮我把她放了?小弟感激不尽。”
“她是你朋友?呀呀呀!早知道我就不抓她了。”僧十朋挠了挠头,道:“可她在[水月庵]才关了一天,又被智明大和尚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