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苍州外围。
一道道传送阵法接二连三亮起。
三千道州无数修行者,追寻劫云的轨迹来到这里。
圣州发生的事早就传遍各大修行古族。
叶族兴师动众,几乎动用全族之力,布下天罗地网,将青苍州笼罩在内。
没人轻举妄动,都在等待玄明老人的消息。
沈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他只是渡个劫而已,怎么会招惹这么多人?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此刻已经降临星月神宗。
闻染还是化为原形,变成一只狸花猫跳到沈念肩头。
殷云漪牵着沈念的手,十指相扣,目光温柔如水。
一旁的田营偷偷瞄了一眼二人手腕上的同心菱,捋了捋胡子,暗暗点头。
这份子钱算是值了,沈念果然带他前来神王墓。
星月神宗弟子全都收编到了魔龙宫。
见沈念降临,纷纷行礼。
身后九曜星君也跟来。
没等沈念说话,太白星君就主动请缨,拿出令牌,打开去往神王墓的秘境大门。
来的路上有一个小插曲。
沈念近来除了和殷云漪双修,还修行参悟了之前从魔龙宫四长老那得来的《衍天》。
算命这种东西前世他就很好奇。
此事更是因为害他家破人亡的浮屠铃的存在,让他迫切的想知道那条捡漏的水蛇在哪。
修行《衍天》的时候,作为练习,沈念随意测算着。
先是算了一下那条水蛇在青江水系的哪个位置。
结果一无所获。
这条水蛇身上的因果也不小,沈念又从自身因果算起。
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它藏匿的位置。
现在他左手抓着的一根肉眼看不到的丝线,尽头就是浮屠铃所在。
等此次神墓之行结束,就去了结这段因果。
魔道法会后,沈念就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就是组织魔道法会这场鸿门宴的星月神宗神子楚河。
楚河不见了。
沈念测算了一下他的位置,发现他还在青苍州,就在星月神宗!
神念扫过星月神宗所有地方,没发现楚河的身影,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楚河在神王墓的秘境之中。
除了楚河之外,星月神宗还有两个神子,李玄通和凤青青。
这两人只在魔道法会上坐在观众席惊鸿一瞥,再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神神秘秘的。
太白星君打开秘境所在,沈念等人一步踏入,直奔神王墓之所在。
九曜星君曾经陪同星月老祖来过这里。
只是终究棋差一步,没能走到最后。
不知道神墓之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宝贝或者传承。
所谓的神王墓听起来很是高大上。
其实表面上看就是一个小土包。
和普通人的坟墓没什么区别,甚至连墓碑都没有,一走一过根本不会注意,也不知道星月老祖当年是怎么发现的。
神王墓这个小土包在整座秘境里,根本不起眼。
不过坟墓内部须弥藏芥子,大有乾坤。
沈念蹲下身,凑近了查看。
发现这并不是小土包,而是一座山,一座被炼化后缩小成这样的山。
很快沈念又发现不对,不只是一座山,还有很多更小的山,在常人眼里,只有土粒大小。
这么一看,以一片连绵山脉作为墓地,这座神王墓还是很气派的。
田营目光沉吟,若有所思。
沈念说这里可能有他的老熟人,的确有点道理,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
众人施展变化之术,缩小成土粒大小,进入神墓之中。
沈念在入口处看到了楚河。
他盘膝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一点气息也无,像是死了,却让人觉得很诡异。
“楚河?”
九曜星君有些诧异,这等地方他们当初化神巅峰来的时候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楚河区区元婴境界,也敢一个人进来探查?
真是自不量力。
闻染瞥了九曜星君一眼。
“……”
“咳咳,闻染大人别生气,我们并不是在说您。”
“楚河哪能和闻染大人相提并论?”
闻染扭过猫猫头,埋进沈念脖颈。
她虽然才元婴境界,但她有沈念和殷云漪这两个主人,天不怕地不怕,楚河确实不行。
沈念随手将楚河的身体拍了个粉碎。
魔道法会上,楚河看向殷云漪那种不加掩饰的觊觎目光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当时他走得快,没让沈念第一时间弄死他,否则哪能让他有机会进神王墓?
楚河烟消云散,九曜星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殷云漪拂袖一挥,整座山脉便从中间一分为二,彻底露出神王墓的真容。
沈念淡淡笑着。
九曜星君也露出土匪一样的笑容。
修为强大就是可以百无禁忌。
什么神王?
哪有宫主大人厉害?
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到达的地方,如今跟着沈念和殷云漪,随便就到了。
多少有点选择大于努力在里面。
九曜星君心中感慨万千,赶紧跟上脚步。
随着墓葬彻底开启,里面的众多法宝,书简,丹药甚至是建筑全都化为飞灰。
毕竟从神道纪元至今已经过了百万年,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更何况是神王的墓葬呢?
只有神王的棺椁还有棺椁旁边摆放的神王印安然无恙。
殷云漪将神王印摄到手中,看了一眼便给了沈念。
她很少对法宝感兴趣。
青苍州的一切都在殷云漪眼中,她是知道这里有神王墓的。
若不是沈念想来,她并不会来到这里。
有这样的时间,还不如和小家伙一起双修来的开心。
不过出来走走,透透气也好。
她什么都答应沈念,只要沈念喜欢,她就喜欢。
田营凑过来,眼巴巴看着神王印。
“这上面的文字我不认识,你看看。”
“哎哎哎。”
田营满心欢喜地接过来。
岁月消磨,神道纪元的诸多文字他也不记得几个了。
但印玺上的字,他认识。
“玄都……”
“这难道是玄都神王的墓葬?”
田营皱眉,挠了挠头。
“玄都神王,怎么,他很特殊?”
沈念饶有兴趣地问道。
田营拼命聚拢记忆,回想百万年前的事。
“玄都神王本为一代神帝,不知为何,突然境界跌落,成了神王境界。”
“他的妻子,儿女,族人,在他境界跌落前,亲手埋葬在棺椁中。”
沈念听罢,目光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什么隐藏墓葬,“埋哪了?”
田营有些窘迫,老脸一红。
“当年……被……被我挖出来了……”
“?”
此话一出,沈念顿时肃然起敬。
闻染猫猫也把小脑袋转了过来,金灿灿的眸子打量着田营。
田营也是跟着她太爷爷很久的老人了,竟然隐藏这么深,还有这等辉煌的过去?
不过一想到太爷爷也是盗墓出身,闻染就释然了。
九曜星君纷纷汗颜,原本他们还不太理解沈念怎么带一个金丹修士一起,现在明白了。
田营还真是个老古董,竟然是从百万年前的神道纪元活到现在的!
就连殷云漪都落下目光,好奇地看过来。
“你不是神王吗?怎么会盗墓?”
沈念追问道:“你把玄都神王的妻子,儿女,族人挖出来之后怎么样了?”
田营目光闪躲,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老田,你不说,是想挨踢了是吧?快老实交代!”
田营看向一旁玄都神王的棺椁,有些难以启齿。
“他的儿女和族人我挖出来之后,把陪葬品拿走,又给放回去了。”
“妻子呢?”
沈念古怪地看着田营。
田营泄气道:“当时打开墓葬的时候我发现他妻子雪神君还有一丝生机,就把她救出棺椁。”
“雪神君被我救下后,恢复修为,本想找玄都报仇,可紧接着就听到了玄都身死的消息。”
“那时的他已经跌落到神王境界,死在了仇家手里。”
“儿女亲族全都陨落,雪神君心灰意冷,也去轮回中投胎转世,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女子。”
沈念想到什么,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有八千面首的凡人女子,该不会就是她吧?”
“当时我就奇怪,她一个凡人女子,手中哪来的同心菱,你老田的确不是八千面首之一,而是她背后的男人,有点东西啊老田!”
田营被沈念揶揄的脸红,“雪神君主动进入轮回,是想寻得轮回奥妙,把玄都复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亲手杀了他。”
“我当时觉得她已经道心破碎,走火入魔,可又不是她的对手,只能依从,送她去轮回。”
“一切都很顺利,雪神君在轮回中发现了些许秘密。”
“一次次转世,面首八千只是我随口说的浑话,实则是她八千世中结识的夫君。”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九天神帝。”
“终于,在最后一世,她找到了一个和玄都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花,那个玄都也并不是玄都。”
“但是很奇怪,那个玄都也从神帝境界跌落到了神王境界。”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和轮回之前相似。”
“雪神君依然嫁给了玄都,她想弄清楚玄都为何会突然境界跌落。”
“几万年来,老夫也一直探寻轮回的秘密,尤其是雪神君和玄都之间发生的事,让我更加坚信这里大有文章。”
“后来如何?”
沈念提起兴趣,殷云漪握紧沈念的手,她的内心也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闻染还有九曜星君已经麻木。
这些东西离他们太遥远了,从来没想过轮回的问题。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能死的次数越多,轮回次数越多,越会回到一开始?
沈念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按照这种趋势,雪神君再轮回几次,说不定就会真的见到她轮回之前那一世的玄都。
“后来……”
田营揉了揉眉心,脸上已经有汗珠冒出来。
显然,回溯百万年前的记忆对他消耗太大。
殷云漪抬手在田营眼前一挥,时空涟漪荡漾开来,帮助他更好的回溯过去。
有殷云漪出手,田营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脑海里朦胧的过去画面一点点清晰。
“在玄都偷袭出手的时候,雪神君质问他为何如此。”
“玄都面无表情,气场和之前完全不同,什么都没说。”
“当我去墓葬里找到雪神君,发现她一点气息也没了,她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施展保命手段。”
“苦苦追寻数万年,仍旧没有得到答案,或许,她真的累了吧……”
“不过这一次,我抢在玄都仇家之前杀了他。”
“雪神君为这样一个荒诞的虚无而死,不值得。”
“我学着她当初那样,轮回转世。”
“我赌对了。”
“我发现只要和玄都沾染因果,就能在轮回中找到相似的人。”
“我在玄都之前找到了还是少女的雪神君。”
说到这里,田营露出幸福的笑容。
“在一次次轮回中,我和她结为夫妻,青山为媒,绿水为凭,白头偕老。”
“不过……”
田营神色突然色厉内荏。
“一次法会上,我发现玄都的妻子和雪儿几乎一模一样,同一世,存在两朵相似的花!”
“玄都本身的轮回并没有因为我和雪儿的存在而发生任何改变。”
“我又一次把雪神君从墓葬里挖了出来,她像第一次那样,还活着。”
“我不敢把她带回家,我不知道雪儿和雪神君见面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想失去雪儿。”
“我把雪神君藏了起来。”
“再后来我就没有关注过这些了,一直都和雪儿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可能继续轮回下去,追寻玄都了吧?”
“就这样直到黄昏劫至,神道纪元寂灭。”
“今天,我又见到了玄都……”
田营看向玄都的棺椁,突然神色一怔。
他觉得这棺椁很不对劲。
田营捂住脑袋,轮回中的记忆在疯狂复苏。
“是谁?是谁给他收殓的棺椁?是谁给他修建的陵墓?”
“无论是仇家还是我,都已经把他挫骨扬灰……”
“这不是玄都,不可能是玄都!”
“玄都从来就没有墓葬!”
田营疯魔一般冲到玄都的棺椁前,一把将棺材板推翻,红着眼睛向棺椁里看去。
正如他想的那样,棺椁中空空如也。
但田营仿佛明白了什么,颓丧地坐在地上,靠着棺椁,嘴里嘟囔着:
“我就是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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