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抽签明日解，这其实不太符合规矩，但一想到今朝并未引气入体，这占卜的能力是与生俱来，全靠本能。玄逸、阎厉和乐阳君三人，没人提出异议。
“你抽！”阎厉怕自己拿不准，对乐阳君道。
姜家案子实在复杂，千头万绪难解非常，乐阳君也生出了犹疑。“要不还是你吧！”
“我来！”玄逸见二人推脱，干脆自己抽了一根竹签，“我就问问这姜谊虞明明被抽出了灵骨，怎么就没有任何伤口呢？”
展开签面：小八在照镜子……
“这签子……”今朝面不改色，似若有所思。
今朝竹筒里的签子上的每一幅图，都没有实意。
不过是今朝闲来无事画了太多的小八，后来就找了师傅，刻在签子上唬人的。
见玄逸也抽了签子，司空蔚一挥手，拿起竹筒拉着今朝就往外走，“今朝先跟我去消食，明早给你们解答。”
阎厉和乐阳君有些心急，但眼见自己刚刚给小姑娘投喂了太多，总不能让人难受着。于是一边使劲点头，一边眼中全是不舍。
今朝占卜那是要看梦的。
姜家这事事关人命更是不能乱说，于是她麻利的跟上司空蔚，“就明早！”
司空蔚这人不光长得好，脑子还聪明。
不过这么聪明，要是说服他半夜出现在姜家外面，应该还是得好好想想的。
出了酒楼，今朝选了一条沿河的路，这条路她白天走过，直通城郊寺庙。
回来换一条路，到他们住的客栈正好要经过姜家。
打定了主意，今朝就放缓了步子，慢慢地走路，认真地去看这条平缓的河流。不知不觉，月亮升了起来，映在水中能看见细小的金色浪花。
小八趴在今朝肩膀上，实在心惊，生怕今朝一个高兴，就跳下去游个来回，这可是云阳城，不是析河村那样的小村子，湿乎乎的衣服晾哪儿啊？
幸好司空蔚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今朝说话，没让今朝起了这个兴致。
小八心想，这人话说的不多，所以不让人烦。而且也恰到好处的，不让今朝觉得无聊。
今朝脑中没有什么过去的记忆，小八本还担心让司空蔚瞧出什么破绽，但还好他并未对今朝生出什么探究的心思。
想想也是，毕竟是修仙界第一大宗清风剑宗的天骄之子，怎么会闲来无事，打听今朝过往呢？
凉风习习吹来，今朝觉得腿肚子都泛酸的时候，到城郊的寺庙了。
云阳城的夜，终于深了。
一串串的梦境，就像升入天空的孔明灯，它们升到半空然后定格在一处，随着做梦之人做梦的时间，一点点展开整个梦境。
这些梦境之中，有些是故事，有些不过是一个个片段。有让人欢喜的美梦，也有让人恐怖的噩梦。
今朝抬起头，在这许多梦境下走过。
眼前，她看见有人在梦里数钱，是数不尽的灵石。本以为贪婪，却见他要用这钱给娘亲治病，娘亲好了起来，拉着他和妹妹开心的笑啊，笑啊……然后梦境深了颜色，今朝知道即将看见的，才是真实发生的：
娘死了，爹把妹妹卖到了青楼做活，那老鸨对爹保证，若日后出落水灵，还会再给钱。
他不要老鸨带走妹妹，因此被爹暴打了一顿，差点瞎了一只眼。
此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晚上就和乞丐睡在在这寺院外。
他去看过妹妹，小小的人儿，手冻得又红又肿，耳朵上升了冻疮。
他泪留在心里，拉着小小的人儿，说等哥哥赚到一块上品灵石，就把你赎出去。那小女孩点了头，说等他。
那女孩抱着哥哥，目光却转过来，好像看见了今朝。
今朝一怔，停下脚步。
她顺着梦境向下看去，走到那做梦的男孩面前，把两块上品灵石轻轻放进他手中。
司空蔚就跟在今朝身后，他仰着头，面前只有浩瀚的夜空。
但他知道，在今朝眼里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见她越过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乞丐，走到最边上的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面前，在他手中塞了两块上品灵石。
向司空蔚走回来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头。
司空蔚看到倚着墙边睡着的是阿回。
今朝在阿回的梦里看到了自己，她请他吃糖画，好多好多糖画，糖画上的小鱼，变成金色的小鱼，在他们周围游了起来。阿回笑了。
今朝也笑了。
夜幕之下，少女因乞丐的梦境露了笑容。
司空蔚心中那筑骨的雪参，似乎也少了几分冰寒，若春生。
今晚还有正事，今朝走向司空蔚，没打搅任何人。
离开寺院往回走，那里的一个个梦境被今朝留在了身后，自然也没有看到阿回梦境中和瑾儿一样的场景，无数傀儡人涌入了岛，岛上众人奋力抵抗，直到最后。
“今朝……”
寺院外，阿回蜷着身子在梦中呓语。
往回走的路，司空蔚明显觉出今朝走不动了，“我带你回吧？”
嗯……为了磨蹭到这个点，今朝算是尽力了，可若现在说累，还怎么走到姜府啊。但她也真的走不动了，今朝还在纠结却被司空蔚一把拦住了腰，“藏不住心事。”他笑。
司空蔚脚尖轻点，带着今朝飞入了半空，不过片刻功夫，就在姜府那棵松树上停了下来。
“咳！”今朝轻声干咳，“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你不会算卦吧？”司空蔚低头低语，今朝身子一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却靠在他身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在孙府你是看到了他们的梦，才知道伤害白虎兽的不是孙修贤而是孙修远……你能看见别人的梦。”
也能看见我的，所以你留下了这金羽，将我从那噩梦中拉了出来……
“千年前有一种铸梦的修士，他们能看到别人的梦……”司空蔚收了后半句，他们似一夜之间失去了力量，从此没人再修炼此功法。
“你的一百块灵石花掉了。”
“嗯？”
“关于我的秘密。”
司空蔚笑，“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