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轨迹？！陈院长，这是何意？”杨平愕然，第一次听到竟然还有这种说法，急欲求解。
众人目光灼灼，聚焦于陈平安，渴望他能解惑。
陈平安迎风而立，眸光幽远，发丝纷飞，衣袂飘飘，俨然一副高人的形象。
“我也不懂。”
一语既出，在场众人险些厥倒，不懂你装个什么劲儿啊！
秘境中，云亦辰在前头引路，走向农舍，“走吧，看看去。”
凤雨霏颔首应允，匆匆跟了上去。
农舍里，一男一女正在忙碌，三个娃娃嬉戏打闹，欢声笑语交织其间，一派温馨的景象。
见有外人，农家男子热情相迎，“两位，初到寒舍，有何贵干？”
凤雨霏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云亦辰拽了一把，“大哥，我们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
“原来如此，那请过来坐吧。”农家男子闻言，笑邀二人至屋外竹凳小憩，并唤媳妇儿去倒茶水。
“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傲家村。”
“傲？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咳，就是一个称呼罢了。来，二位喝水。”
农妇将茶水摆在二人面前，便独自回了屋。
云亦辰接过茶碗，细细审视了一眼，浅褐色的茶汤，色泽温润，轻嗅之下，茶香扑鼻，并无任何问题。
他轻抿一口，咂巴了两下，滋味醇厚，旋即一饮而尽，心中纳闷，“真茶？不像是幻觉啊。”
凤雨霏见他神色微变，就知道他可能猜错了。
“择灭，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关考验的又是什么？”
正当二人沉思之际，农家男子突然开口道，“若是二位不急走，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云亦辰正愁毫无头绪，闲着也是闲着，便应允下来，“大哥，你请说。”
“农忙时节，我跟媳妇儿分身乏术，劳烦二位帮我照看一下那三个孩子，事后必有谢礼。”
闻言，云亦辰和凤雨霏交换了个眼神，心中都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择灭的考验？”
“可……带孩子又是什么奇葩考验？”
云亦辰不由地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农家汉子大喜，匆匆唤来两男一女那三个孩子，反复叮嘱要听哥哥姐姐的话，便忙活去了。
待汉子离去，五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
三个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哥哥姐姐。
“小朋友……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凤雨霏柔声问道，打破场面上的尴尬。
“无我。”
“无你。”
“无物。”
三个小孩依次叫道。
凤雨霏不禁额前淌下一滴冷汗，这是亲生的吗？起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而此时，身旁的云亦辰却如遭雷击，瞪大着眼睛，愣怔地盯着他们，心中巨震。
这不正是囚牛跟他说的那句话么？
无我，无你，无物……那么无情哪去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轻声询问，“弟弟妹妹们，你们家中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那个叫无我的小孩胖嘟嘟的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奶声奶气地回道，“哥哥，我们是三兄妹，没有其他弟弟妹妹了。”
云亦辰眉头微蹙，心中疑云密布。
“怪了，可囚牛明明跟我说了八个字，这“无情”会在哪里？”
凤雨霏悄然靠近，细语如丝，“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有什么线索吗？”
云亦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暂时也没头绪，看看再说吧。”
接下来，他俩完全成了三名小孩的全职保姆，田里田间，坡上坡下，统统跑了个遍，乐此不疲。
直到云亦辰发现无物驻足在池塘边，一言不发地盯着那片碧汪汪的水，眼中充满了渴望。
凤雨霏来到她的身边，轻抚其发梢，“无物，你怎么了？”
“姐姐，我们能下水玩么？”无物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你们会游泳么？”
无物摇了摇头，“爹娘不让我们下水，可这池子很浅，姐姐你看，都能看到水底的石头。”
凤雨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池水确实清浅。她估摸就算无物整个人跳下去，池水绝对不会没过她的腰。
此时，无我和无你也跑了过来，纷纷恳求凤雨霏准许他们下水玩耍。
凤雨霏拗不过他们，刚要做决定，忽然被云亦辰厉声喝止，“你要干吗？万一出事怎么办？不能下水！”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可你看这池子很浅，不会有问题的。要不我也下水，陪着他们。”
“那也不行，你忘了我们在哪里了？这里是囚牛秘境！”
“可是……”凤雨霏的目光掠过几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烂漫，透露着无尽的渴望，终是下定决心，“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们！”
未及云亦辰开口，她已经招呼道，“孩子们，下去玩吧，切记不可远离我！”
“哦耶！”
随着一声欢呼，三个孩子如同三只跳脱的小鹿，蹦蹦跳跳地步入池塘，溅起层层水花。
“小心些！”凤雨霏无视了云亦辰，紧随其后。
她的身影在水中轻盈穿梭，与孩子们的笑声织成最美的旋律。
“你！……”
云亦辰暗自郁闷，“我当初有那么倔吗？”
池塘确实不深，他们玩耍的水域刚刚没过凤雨霏的膝盖。
她似乎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和孩子们泼水嬉闹，不亦乐乎。
云亦辰站在岸边，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她的笑容，她的身影，在他的眼里，既熟悉，又陌生。
“上一世，我是这个样子的么？”
偏安乡野，寄情自然，平静，恬淡。
在这里，他甚至会忘却复仇，也许这才是他心底想要的生活。
“啊！”
突然间，一声孩童稚嫩的惊叫打破了这份宁静，将云亦辰的思绪硬生生拽回现实。
他猛然回神，只见池水当中，那个叫无我的孩子正在奋力挣扎，池水无情地吞噬着她的身躯，每一次拍打都显得那样无力。
凤雨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色苍白，她迅速镇定下来，迈开步子，朝无我蹚水而去，焦急地呼喊，“无我，别乱动，我来了！”
“那么浅的水，怎么会溺水？”云亦辰心生疑惑，但他无暇多想，救人要紧，迅速冲进水里。
他刚入水，变故再生。
先前还在呼唤无我的无你和无物脚下突然一空，也莫名其妙同时溺水。
“无你，无物！”凤雨霏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慌乱无措。
“你去救无我，他们两个交给我！”云亦辰大步朝无你和无物冲去。
“好！”云亦辰的话让凤雨霏找到了一丝依靠，拼尽全力朝无我游去。
然而，诡异的是，三个孩子明明近在咫尺，无论他二人如何努力，指尖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始终触碰不到那三个挣扎的孩子。
水波翻滚，带着三个挣扎的孩子，离岸边越来越远。
“无我！无物！”凤雨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岸边，传来了三个孩子的父母痛苦的悲鸣，让凤雨霏几近崩溃，自责和无助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令她透不过气。
云亦辰默默地站在水里，紧紧地拉住凤雨霏的手，阻止她继续往前。
因为他深知，他们再跑也是无济于事。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境出奇的平静，无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世间各种声音穿过他的耳畔，心中却回想起囚牛的那句话，“无我，无你，无物，无情……”
“良田野舍，空寂安然。人生当如是，修行亦当如是。”
“这一关，叫做择灭。”
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心湖归于平静。
“万物皆无，方达空境。”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