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寂珩是个对血腥气息非常敏感的人。
偏巧不巧,我身上每天都带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有的时候,这种难闻的气味甚至还会加重。
再加上祁寂珩毕竟是在宁远丰的密室里走过一遭的人,而且还亲身尝试过宁远丰的残忍手段,出来以后遇见的灵药宗也可以说是全员恶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会怀疑我,觉得我表面上的友好都是装出来的,其实背地里跟宁远丰一样,都是以折磨人为乐的恶魔。
真是的,兜这么多圈子干什么,要是怀疑我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啊,害得我之前沮丧了好久,差点就放弃了。
“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解啊,”一边说着,我一边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撩起的宽大的袖袍,露出掩盖在袖袍之下的手臂,手臂上缠绕着绷带,隐隐可见伤口处的绷带透着殷红,“我在尝试孵化一只灵宠,这只灵宠貌似很喜欢喝我的血,所以我每天都要划开手臂喂养它,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你感受到的血腥气息的来源。”
祁寂珩皱着眉头看向我朝他伸过去的手臂,他看着绷带上那抹殷红,迟疑之色溢于言表。
看样子还是不信任我。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反正慢慢来吧,有些偏见已经根深蒂固,要根除的话得从长计议,也不急于这么一会儿功夫。
我收回手臂,将刚才挽了上去的袖袍一点一点放了下来,使其将手臂重新遮盖得严严实实,我勾起唇角,轻松道:“伤口有些长而且很深,不太好看,就不把绷带拆下来给你看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祁寂珩刚才看见我时脸上闪过的那抹忧色,即使只有一瞬,但也挺让人感动的,想到这里,我笑了笑:“也谢谢你能担心我。”
祁寂珩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像是在为刚才没能掩藏住情绪而感到懊恼似的,他皱起眉头,眼神偏向一侧不看我,轻蔑道:“你想多了,如果有一个浑身散发出血腥气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而且还灵堂发黑的话,不担心才不正常吧。”
抱歉,我还真的不会替这种人担心。
我真的在脑中按照祁寂珩所描述的情景,设想了一下,然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原来这种情况下,替他人担心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仔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我有些困惑,但不是因为所谓的“正常人的反应”而感到困惑,而是因为我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对他人的血与痛苦也变得麻木却不自知而困惑。
不得不承认,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再怎么努力去避免,但我最终还是在长年累月中,被灵药宗扭曲的观念所浸染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我上一世接受的三观教育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有些心虚的原因,我竟觉得祁寂珩刚刚那句“不担心才不正常吧”其实是在内涵我,我伸手摸了摸鼻子,瞥见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不少,我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浪费了很多时间在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时间紧急,事情多,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唠家常似的半天聊不到重点了。
我重新捋了一遍要和祁寂珩交代的事情,然后收起笑容,正色道:“言归正传,我今天就要离开灵药宗,运气好的话不出五日就回来了,但如果事情没有处理完的话,去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都不一定。”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便见祁寂珩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似是在说“你出门跟我有什么关系,还需要同我报备吗?”,但我之所以会铺垫这么多,也只是想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而已,接着,我继续说道:“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在的时候,明面上也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全了,要是有人打起你的主意,我也不能及时赶回来,到时候你……”
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因为从昨天到现在,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万全之策,如果裴辞像往常一样,在宁远丰外出的期间留在灵药宗的话,我都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这么操心祁寂珩的安危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次宁远丰点名让裴辞一同前去,周书礼委婉阻止都没成功,这就导致整个宗门能护着祁寂珩的人都不在了,祁寂珩在我们外出期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如果只是我多想了的话还好说,但怕就怕在这个“万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