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之看见这个场景,下意识倒退一步,他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后面一行人也是纷纷捂住口鼻,甚至有人干呕起来。
腐烂的臭味呛得人难以呼吸,时溪用袖子遮住口鼻。
蓦阑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波澜,这种场景对他来说,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是蓦阑注意到时溪紧皱的眉头,立马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时溪一颗药丸。
时溪接过:“这是什么?”说着吃了进去,觉得舒服多了。
蓦阑:“缓解恶心不适的丹药。”
时溪:“真是好东西。”
陆倾之探过头:“真是好东西……还有吗?”
陆倾之眼巴巴地看着时溪,时溪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望蓦阑,蓦阑于是也给了陆倾之一颗。
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听见动静,抬起头,眼神里充满着对生的希望。
他看见陆倾之,激动得颤抖,喊道:“少城主!少城主救我!我不想死!”
他手肘撑在地上,拖着自己的身体,往陆倾之的方向爬去,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他疯狂喊道:“少城主!少城主是来救我的吗?少城主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陆倾之从没见过这种场景,他后退一步,甚至产生了退缩的可耻心理。
然而当他看见地上那人眼里对生的渴望,而且他刚刚叫着的那些——
“少城主!”
是的,他是少城主。
一股责任感驱使着他蹲下身来,他使自己的声音尽量温柔,使自己的脸看起来尽量平易近人,道:“……对,我们不会不管你的。你先告诉我,一些你的情况,这个屋子里只有你住吗?”
“小的叫李百岁,家里还有妻子,妻子前段时间和我吵了一架,小的喝高了一时糊涂,动手打了她,她赌气就回娘家去了。”
“哪知她走后小的就得了这个怪病,起先只是长了一些斑斑点点,后来这些斑点越来越大,小的才发现自己腿竟然发霉了!这些霉斑扩散后,特别臭特别痒!可小的一抓腿就烂了!现在小的也只能靠爬了……”李百岁顿了一下,起了哭腔,“少城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倾之心里涌出一股不忍,轻声道:“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以前爹给我取名叫百岁,就是希望我长命百岁……就连算命的也说过我会长命百岁的……”李百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而下一秒却一口血吐在地上。
时溪:“……”
蓦阑:“……”
陆倾之:“……”
他吓得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笑着哭出声来:“少城主,小的娶妻晚,现在就担心我那犟媳妇,不知道她有没有得这个怪病……”
“不会的,你放心,我们先把你带到城西,派人照顾你。令夫人那边我会派人去打听的,到时候给你消息。”陆倾之看了其中一个负责拿丝巾的侍卫,侍卫收到眼神立马上前将丝巾摆在李百岁的面前。
陆倾之道:“这个红丝巾,你且系在胳膊上。”
李百岁伸出沾有血污的手,拿住丝巾,艰难地系在了胳膊上。
趁陆倾之和李百岁说话的这个时间,时溪身子朝蓦阑那边倾,但是没有碰到他,时溪小声道:“等一下,你出手将他运到担架上,我担心这些人不小心碰到他的话也被传染了。”
蓦阑看着时溪,有一些动容,点了点头。
虽然陆倾之带的这一行人都戴了糙手套,脖子、脚腕各处都捂得严严实实,以防被病人碰到。但是这样的防护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守诺城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经不起更多的伤亡。让蓦阑出手,就避免了病人与这些士兵侍卫的接触。
时溪又回头示意侍卫去拿担架来。
过了一会,担架来了,陆倾之对李百岁说:“担架来了,我派人送你去城西。”
李百岁道:“小的自己来,你们别碰到我,要是各位其中一个因我而染上这病,那小的罪过就太大了。”
李百岁手肘艰难地往前爬。
那样子一个惨字都难以形容,时溪不忍地闭上眼睛。
蓦阑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气流涌动,只见那李百岁竟然离开了地面,浮在离地面不高的地方,然后慢慢降落在担架上。
陆倾之吃惊道:“这?”
不止陆倾之,后面跟着的一行人更是惊讶得嘴都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
时溪急忙解释道“这就是内力、内力,不稀奇不稀奇的。”
陆倾之:“好神奇。”
蓦阑:“叫你的人将人抬到城西去。”
陆倾之点头,他就知道这个蓦阑不是寻常之辈,朝那两个吩咐道:“去吧。”
两人收到命令,将人抬出了这座屋子。
陆倾之、时溪和蓦阑等人也走了出去。
站在街道上的时溪望着这一排过去的房子,道:“这要是一个一个查,那得查到什么时候。陆公子,依我之见,不如分成两队,我们这一行人也是够的。”
蓦阑附议道:“可。”
陆倾之道:“这个想法不错。”
时溪的目光在蓦阑和陆倾之身上扫过:“蓦阑要保护陆公子,那我带一队去排查吧。”
蓦阑:“不行。”
陆倾之:“不行!”
时溪歪头看着意见一致的两人:“这个时候你们两个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蓦阑阻止我倒能理解,怎么陆公子也不同意?”
陆倾之目光闪躲。
在时溪的坚持下,最后还是蓦阑和陆倾之一队,时溪独自一人带队。
陆倾之严肃交代着侍卫:“记住,保护好时溪姑娘的安全,不然我为你们是问。”
蓦阑:“你真的要一个人?”
时溪笑道:“放心啦,我还不至于被他们碰到。陆倾之更需要你的保护,所以你千万不能让那些人接触到他。”
蓦阑道:“他们不会碰到他一根毫毛。”
时溪直白道:“我相信你。”
蓦阑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溪,两人相顾无言。
就在此时,陆倾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道:“咳咳咳——我们该办正经事了。”
时溪抽回自己的目光,最后目送着蓦阑和陆倾之离开的背影,蓦阑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的,转身回头望向她。
蓦阑的眼神里带着一分犹豫。
时溪给他回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时溪看着身后的一排人,道:“走吧,去我们负责的区域。”
两队以相反的路线进行着排查,整个街道萦绕着一种悲伤凄凉的氛围。
时溪没有懈怠,排查过程中总体来说比较顺利,但是总有例外。
“凭什么只有我得这个怪病?!你们都给我得啊啊啊啊——”
时溪看着从房子里横冲直撞的中年男子,她带的侍卫为了避开他纷纷逃窜。
“你们休想把我关起来让我自生自灭!”中年男子咆哮着朝房子外面跑去。
时溪看着他乱窜的背影,心道:啧——用魔力把他放倒算了。
“你们等着,我去把他抓住!”时溪交代了一句,立马往疯跑的那个男子的方向跟了上去。
侍卫们诧异一秒后立马也跟上时溪,一边嚷道:“时溪姑娘,要抓也是我们去啊!”
男子朝巷子里跑去,时溪刚追上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时溪不禁歪头道:“道长?”
只见君临云站在地上男子的不远处,而那个男子被类似捆仙索的东西捆得像个毛毛虫一样,男子动弹不得,疯狂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