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重归寂静。
    秦操放下茶盏,扶剑走到高台边缘。
    漠然的目光扫视全场。
    以平淡的口吻讲述:
    “昔日高祖入关中,约法三章,今日我也和各位约法三章。
    第一,想离开的,新野绝不阻拦。
    第二,留下的,不论男女老幼,新野城保证吃住、安全,你们只需完成每日工作量即可。
    第三,不服管教、闹事者,依大汉律法惩处,绝不姑息。”
    “三章”说完,鸦雀无声。
    信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残忍的“三章”吓到。
    他们千辛万苦跑来新野。
    再让他们离开,恐怕会累死、饿死在路上。
    留下的话又要干苦活。
    有罪过还要被依法惩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老幼妇孺习惯安逸生活,泼皮无赖则习惯做法外之徒。
    “我话说完了。”
    这时,秦操手一指左侧,“想离开的站到这边,想留下的站到另一边,现在……作出抉择吧。”
    命令一传十,十传百。
    戴着红袖标的执法队,提着木棍在人群中穿行,催促信徒动起来。
    短暂骚动后。
    信徒分成左右两批。
    两批人差别明显。
    左侧基本是青壮,右侧以老弱病残为主。
    金黄的色泽,
    看到这幕,马良眼前一亮。
    暗道军师好计策。
    左侧的青壮年富力强,既然想离开,大概率无牵无挂。
    留下来反而是祸害。
    通过约法三章,筛选出这批人。
    愿意留下的青壮也不少,能留下说明有顾虑,更方便“戒毒”。
    “你们可以走了。”
    秦操看了眼左侧,淡淡道:“三日内离开新野,十日内离开荆州。”
    命令迅速传开。
    左侧的信徒们疯狂了。
    “凭什么离开荆州?”
    “我们不走。”
    “要命啦,不给活路啊。”
    “走可以,给我们粮食,我们吃饱了才走得动……”
    霎时间,人声鼎沸。
    在泼皮无赖鼓动下,左侧信徒嚷嚷着要粮食和盘缠。
    情况开始失控。
    秦操眼睛一眯,“抓人。”
    台下的士兵立时拔刀出鞘,冲入左侧开始抓人。
    不过片刻。
    抓出几十个叫得最欢的人。
    几十人被按跪在地上。
    即便跪地,仍有恃无恐,叫嚣着法不责众、可以抵罪等狂言。
    受到他们鼓动,左侧信徒也有了底气,蹬鼻子上脸要粮要地。
    一方面,有恃无恐。
    另一方面,台上白衣少年太年轻。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就欺负你年轻!
    “哈哈……”
    一个络腮胡大汉狂笑,“某在汉中杀人放火,师君菩萨心肠,只让某做苦力三年,你算什么东西,谁特娘裤带没系紧,把你露……”
    “啊——”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
    一只耳朵飞起。
    陆逊眸中杀意迸现。
    手提染血长剑,脚踩着大汉胸口冷声道:“站在你面前的,是秦子御,你又算什么东西?”
    大汉捂着断耳惨叫。
    听到“秦子御”三字,更是面无血色。
    “你……你是火神降世……秦子御,小的有眼无珠……”
    其他闹事者骇然变色。
    秦操懒得听他们废话。
    手一挥。
    陆逊手起剑落,一剑封喉。
    士兵挥剑斩下。
    顷刻人头滚滚。
    叫嚣声画上休止符。
    一旁,马良人都麻了。
    说杀就杀,太残暴了!
    抬头望向台上身影,触及身影如水般沉寂的双眸。
    不知为何,有点小激动。
    秦操手按剑柄,白衣上溅到几滴血,如绽放的血色梅花。
    “再说一遍,十日内,你们必须离开荆州,违者——杀无赦。”
    “噌”的一声。
    青釭剑出鞘寸许。
    “杀无赦!”
    士兵举剑高呼。
    左侧信徒被震慑,再无一人敢叫嚣,胆小的当场吓尿。
    一些人跪地求饶。
    恳求能留下来。
    然而,没有得到怜悯。
    在士兵刀剑威逼下,左侧信徒被赶出营地。
    不多时。
    尸体被清理干净。
    营地飘散着淡淡血腥气。
    右侧信徒心有戚戚。
    “季常,给他们发粥。”秦操吩咐道。
    “诺!”
    马良立刻进入角色,组织人手搬来粥桶。
    粟米粥冒着热气。
    金黄的色泽,浓郁的香气,引来一大片吞口水声。
    最终,每人分到一碗粥。
    抱着粥碗狼吞虎咽。
    通过分发的粥碗数量,马良统计出人口,作出汇报:“军师,信徒有三千人余人,被赶走的占二成。”
    二成而已,无关痛痒。
    “剩下的交给你了。”
    留下一句话,秦操收剑归鞘,在小北、小玖簇拥下离开。
    身影渐行渐远。
    很快只剩一个白点。
    马良、陆逊站在原地,保持拱手送行姿态。
    “先筛选出不服管教之人,再施加雷霆手段,震慑留下的人,最后发粥以施恩义,环环相扣。
    军师深谋远虑,无不及也。”
    马良由衷赞叹道。
    似是想起什么,面露忧色,“留下如此多信徒,粮草恐怕不够。”
    陆逊收回目光,对马良微微一笑,“军师自有办法,先生若有需要之处,可来城中寻我。”
    “多谢。”马良拱手道谢。
    “告辞。”
    “慢走。”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
    然后分道扬镳。
    陆逊回城主持城市建设。
    信徒们喝完粥,怀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憧憬,向西山煤场进发。
    马良走在队伍前方。
    手持一卷竹简,执笔在上面记录。
    一路断断续续,将营地中秦操的一言一行,详细记录下来。
    一队披甲士兵迎面走来。
    为首的小将面微红,手提大刀策马与马良擦身而过。
    马良从竹简上抬头。
    注视着这队士兵。
    每人皆披重甲,手持刀盾,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赫然是百战精兵。
    而精兵们护着一架牛车。
    牛车上盖着雨布,看不到有什么。
    看得太入神,手一抖。
    “秦”字多了一笔。
    马良急忙用刀刮去,聚精会神继续书写。
    朝阳缓缓升起。
    两拨人马交错而过。
    彼此没有任何交流。
    “终于到了。”
    小将带队来到城外,望着城头的“新野”二字,长舒一口气。
    再看城外的护城河。
    忍不住露出笑容,“军师果然不同凡响。”
    守城士兵认出小将。
    急忙出城相迎,“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