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赵应天，扫过白云飞。
“你们要记住。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只在战场上。敌人的崩溃，也从来不只是因为死了多少人。”
“真正能摧毁一个敌人，是摧毁他的意志，摧毁他的希望，摧毁他所信奉的一切。”
“这，才是战争。”
没过几天。
各种各样的消息，雪片似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碎骨关，摆在了秦浩的案头。
西域。
彻底乱了。
乱成了一锅粥。
赤蝎王逃回王庭的故事，被无数的行脚商人，添油加醋的传遍了整个西域。
大秦有一种会飞的钢铁巨兽。
能口吐雷火。
天神降罚。
这是所有听到这个故事的人，脑子里冒出的唯一念头。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而另一件事，则给这锅滚烫的粥，又浇上了一勺热油。
大秦皇家商会，真的把盐铁的价格，压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碎骨关外新建立的贸易点。
每天都是人山人海。
无数的小部落，牧民，甚至是一些小王国的贵族，都红着眼睛，挥舞着鞭子，驱赶着自家的牛羊，带着全部家当，来换取那些雪白的盐，锋利的铁器。
但是，大秦商会，只收一样东西。
圣火石。
这玩意儿，普通人根本没有。
只有圣火国，以及周边信奉拜火神教的几个大部落手里，才有矿脉。
于是。
冲突，理所当然的爆发了。
先是小规模的劫掠。
一些活不下去的部落，开始疯狂的攻击圣火国去往边境的商队，抢夺圣火石。
再然后。
一些本就和圣火国有矛盾的王国，比如那个古兰王国，干脆撕破了脸皮。
他们直接出兵，占据了圣火国的一条小型矿脉。
双方爆发了惨烈的大战。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
不是为了土地，不是为了王权。
就为了几块能换盐的破石头。
香妃送来的密信里，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描述了这种混乱。
“西域人，现在看一块圣火石，比看自己的亲爹还亲。为了抢石头，儿子杀老子，弟弟杀哥哥，每天都在上演。主上，您这一招，比千军万马，可厉害多了。”
信的末尾，还画了一个俏皮的狐狸头。
秦浩看完，随手就把信烧了。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归辛树送来的情报，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血腥。
“刺客盟，已经开始动手了。”
“月氏联邦的一位大长老，在自己的帐篷里，被毒死，死状凄惨。”
“古兰王国的一位领军大将，夜里被割了喉咙，人头不翼而飞。”
“圣火国的一位红衣大祭司，在主持祭祀典礼的时候，被一根淬毒的银针，射穿了心脏。”
……
一份份情报，就是一个个死亡名单。
刺客盟盟主魔影，那个贪婪的家伙，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彻底疯狂了。
他派出了麾下最精锐的杀手，在整个西域，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没人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西域的那些王公贵族，大祭司，部落首领，人人自危。
他们不敢出门，不敢见客，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整个西域上层的统治秩序，在短短半个月内，就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
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自独孤无念。
这位曾经的魔尊，现在的……打手。
他一个人，一柄刀，闯进了圣火国的圣山。
指名道姓，要挑战圣火国那位号称百年不遇，能与神明沟通的“在世圣人”。
没人知道那一战的具体过程。
只知道，三天后。
独孤无念，毫发无伤的走出了圣山。
而那位“在世圣人”，被人发现时，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跪在神殿的废墟前，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一句话。
“没有神……”
“根本没有神……”
“都是假的，哈哈哈，都是假的！”
消息传出。
整个西域，所有信奉拜火神教的人，信仰，崩塌了。
连圣人都疯了。
连圣人都说没有神。
那他们坚持的，他们为之战斗的，又算什么？
一个巨大的信仰真空，出现了。
碎骨关。
城楼上。
秦浩听完张青松汇总的所有情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西域这盘棋，已经彻底被他搅乱了。
所有的棋子，都在按照他划定的轨迹，疯狂的互相碰撞，互相毁灭。
“主上。”
张青松轻声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浩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看着地图上，那些已经乱成一团的王国和部落。
然后，他拿起朱砂笔。
做了一件让张青松和白云飞，都倒吸一口凉气的事情。
他没有在那些敌对的王国上画叉。
反而在那些王国之间的空白地带，那些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上，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每一个圈，都代表着一个新建的贸易点，一个前哨站。
“传我的命令。”
秦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城楼。
“从今天起，大秦，向所有西域的部落和子民，开放庇护。”
“任何部落，只要愿意悬挂我大秦的龙旗，奉我大秦的‘宝钞’为唯一通用货币，并且派遣质子，来碎骨关学习‘规矩’。”
“那么，这个部落，就将受到大秦的保护。”
“大秦皇家商会，会以低于市价五成的价格，向他们无限量供应所有物资。”
“大秦的军队，会替他们抵挡任何敌人的侵犯。”
“若有部落，敢攻击悬挂我大秦龙旗者。”
秦浩的笔，重重的点在了地图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白云飞。”
“末将在！”
“你就带着你的铁骑，去把他们，从那片土地上，彻底抹掉。”
“告诉西域的所有人。”
“要么，跪下，当狗，活。”
“要么，站着，当人，死。”
“让他们，自己选。”
秦浩的命令，就像一阵风。
不是暖风，是那种能把人骨头缝里的热气都吹走的，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