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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晚余听闻沈长安去齐家提亲,倒是替他高兴了一阵子,说祁让去西北的时候,沈长安曾带着那位齐家姐姐和她玩过几回,

    齐姐姐人长得漂亮,且能文能武,性子爽利,热情如火,颇有将门虎女之风,她家和沈长安家是世交,从小就在一处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祁让没想到她竟然早就认识了齐若萱,见她没有因为沈长安的事受到任何影响,心中不免又诸多感慨。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筹谋,他们几个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所有人都......

    夜风穿巷,卷起书坊檐下铜铃轻响。晚芜将最后一册蜡笔画收入木箱,指尖抚过那稚嫩笔触勾勒的饺子轮廓,忽觉眼底微热。她起身吹灭案头油灯,却见窗外月光如练,竟在青石板上投下一圈淡紫涟漪,仿佛回应着白日孩童那一声“我记得”。

    她未再点灯,只凭记忆摸出纸笔,在黑暗中写下:“今日收稿三十七件,其一为地震遗孤绘‘最后晚餐’;其二系老兵口述雪夜突围,至喉哽咽不能言;其三……”字迹渐缓,终停于一句??“其三,乃匿名信一封,仅书:‘我曾亲手焚毁百卷族谱,今夜始敢提笔。’”

    墨迹未干,远处钟楼敲过三更。巷口脚步声由远及近,轻而迟疑,似怕惊扰这满城静谧。门环轻叩三下,节奏恰好与《忆归》曲中拍子相合。

    晚芜不问来者何人,只推开户扉。月光倾泻而入,照见一位披斗篷的老者立于阶前,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之下,唯有手中竹匣透出幽光。

    “你是……裴昭?”她认出那截空荡左袖随风轻摆。

    老者点头,解下斗篷。三年不见,他鬓发尽白,背脊佝偻,却不再有昔日杀伐之气。他将竹匣置于案上,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纸页,边缘焦黑,字迹斑驳,却依稀可辨标题:《洗罪录?终章》。

    “最后一份名单。”他声音沙哑,“共一百零三人,皆死于净史仪或审查司之手。有些名字,我三十年不敢念出口。”

    晚芜凝视那叠纸,仿佛看见无数双眼睛从字里行间望来。她缓缓合上匣盖,问道:“你都去见过他们家人了?”

    “是。”裴昭低声道,“最后一个,是江南柳氏遗孤。她母亲因私藏先帝废后诗集被处决,女儿流落尼庵,终身未嫁。我去时,她正抄《心经》,听见我自报名号,笔尖顿破宣纸。她说:‘你来得晚了,但我等这一天,等了一辈子。’”

    他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她让我坐在她对面,递我一杯茶。我们一句话没说,就那么坐着,直到天黑。临走前,她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恨已太重,恕难轻易,但我愿意试试。’”

    晚芜怔然良久,终轻轻颔首:“这就是宽恕的开始。”

    裴昭忽然跪地,额头触地:“还有一事求您。我命不久矣,肺腑溃烂,恐不过春。死后,请将《洗罪录》全本刻碑,立于无名碑侧。不必遮掩我的名字,让后人指着说:‘此乃屠夫所书,字字血泪。’”

    “你不怕永世不得安宁?”

    “怕。”他苦笑,“可比起每夜梦见那些炸裂的头颅、烧焦的歌声,这点不安算什么?活着赎罪,总好过死后被遗忘。”

    晚芜扶他起身,取来一件旧袍披在他肩上:“明日‘对话坛’有场特别集会,你要去吗?”

    “要去。”他握紧竹匣,“我要当众交出最后一份名单。然后……我想唱一首歌。”

    “什么歌?”

    “《忆归》。”他说,“当年我下令禁毁此曲,亲手打断三位乐师的手指。如今我虽五音不全,但若能哼完一句,也算还他们一点公道。”

    翌日清晨,春风拂面,无名碑前已聚满百姓。高台四周挂满新制灯笼,每一盏下都悬着一张小笺,写着“记得”二字。沈知言并未出席,只遣人送来一幅卷轴,展开竟是他亲笔所书《罪己诏》全文,末尾附言:“朕非圣君,亦非明主,唯愿余生补过。”

    裴昭登台时,全场寂静。有人怒目而视,有人低头拭泪,更有几位老人颤巍巍举起手中拐杖,指向天空??那是当年受害者家属的暗号:若见加害者忏悔,便以杖指天,意为“亡魂见证”。

    他站定,打开竹匣,将《洗罪录?终章》高举过头:“这是我欠下的债,一笔一笔,不敢抵赖。”

    随后,他开始念名字。每一个名字落下,台下便有人应声而起??或是哭泣,或是怒斥,或只是默默摘下一朵白花投入火盆。当念到“林婉儿,十二岁,因梦中吟唱《忆归》被判假忆狂言”时,一位盲眼老妇拄杖上前,将一束干枯桃花放在台边:“这是我妹妹最爱的花。她说,等春天来了,要戴满头。”

    裴昭浑身颤抖,终于开口唱歌。

    嗓音嘶哑走调,不成旋律,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唱至“爹娘走,声不断”,竟有数十人自发接唱。歌声由弱渐强,如溪汇江,最终响彻云霄。台下不知谁点燃第一盏孔明灯,写着“记得”二字冉冉升空。紧接着,百灯齐飞,照亮半座京城。

    晚芜站在人群后方,望着那片升腾的光海,忽然明白:真正的记忆,从不在典籍深处,而在人心之间流转不息。

    数日后,裴昭病逝于西郊一间草庐。临终前,他将随身佩刀交予晚芜:“此刀斩过百人颈项,请熔之铸钟,悬于共忆堂前。每逢月圆,敲十二响,代我向亡魂致歉。”

    晚芜依言而行。铜钟铸成那日,恰逢清明雨歇。钟体通体暗紫,铭文刻着所有受害者姓名,钟钮则塑成双手合十之形。第一声响起时,百里内鸟雀齐鸣;第七响过后,据说连北狄边境的牧人都听见了回音。

    与此同时,“记得斋”迎来一位特殊访客。

    那人穿着粗布短打,脸覆黑纱,递上一本薄册,封面题曰:《帝王夜话》。

    “这是什么?”晚芜问。

    “沈知言亲述。”对方低声,“他命我在他死后方可交付。内容……关乎三十年前一场大火。”

    晚芜心头一震。三十年前,正是“真史院大火”之年,官方记载为意外失火,实则传闻与沈知言肃清异己有关。

    她欲追问,那人却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风中:“他说,请你评判他的一生,不必留情。”

    当晚,晚芜独坐灯下,翻开第一页。

    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朕十六岁登基,二十岁掌权,二十五岁焚尽天下私史。我以为,统一记忆,才能统一江山。

    >可到头来,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那场大火,是我亲自下令。三百卷民间野史,三千条不肯改口的舌头,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有个小女孩抱着祖母的日记躲在地窖,被士兵拖出时还在背诵家训。我看着她的眼睛,像极了早夭的女儿……可我还是点了火把。

    >你说记忆需要宽恕。可我对不起的人太多,连宽恕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我不求赦免,只求你告诉世人:

    >一个皇帝也可以是罪人。

    >而救赎,始于承认这一点。”

    烛火摇曳,映得纸上泪痕斑斑。

    晚芜读罢,久久不能言语。她取出紫晶残片??自从火山封印后,它再未发光,此刻却在靠近书页时微微震颤,似有共鸣。

    她忽然懂了沈知言的用意。他不要青史留名,也不要后人怜悯,他只想借她的笔,完成最后一次自我审判。

    三日后,她携《帝王夜话》登上对话坛。

    全场哗然。有人怒吼“亵渎君主”,有人跪地痛哭,更多人屏息等待她的裁决。

    她展开书卷,朗声道:“这不是诽谤,而是忏悔。这位帝王犯过错,杀过人,烧过书,但他也在晚年选择了面对。我们不该美化他,也不该神化他。我们要记住:权力若失去制约,连最清醒的人也会变成暴君;而最深的黑暗里,也可能燃起一丝悔悟之光。”

    她停顿片刻,望向皇宫方向:“我建议,将《帝王夜话》与《洗罪录》一同收入国家典藏,并设‘省罪日’于每年大火纪念日。当日全国休市一日,各级官员须公开述职中最愧疚之事,百姓可自由评议。”

    台下沉默良久,终爆发出雷鸣掌声。

    消息传入宫中,据说沈知言听后仰天长笑,连饮三杯浊酒,叹道:“晚芜啊晚芜,你比我更懂何为治国。”

    又过半月,阿阮匆匆来访,神色复杂:“宫里传来消息,沈知言病重,恐不久于人世。他召你入宫,有最后一面。”

    晚芜收拾行装,却未带任何书稿或凭证,只将一朵晒干的桃花夹在袖中。

    宫门森严如故,可沿途守卫见她走过,竟纷纷垂首致礼??这些曾是记忆审查司的旧部,如今成了“记忆守望团”成员。

    寝殿之内,沈知言卧于榻上,瘦骨嶙峋,双目却依旧清明。见她进来,勉强撑起身子。

    “你来了。”他微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陛下何必见我?”她轻声问。

    “不是陛下。”他摇头,“从今往后,叫我沈知言就好。我已经不是那个能删改历史的人了。”

    他喘息片刻,继续道:“我这一生,毁了许多记忆,也掩盖了许多真相。到最后才明白,真正的统治,不是让人忘记,而是让人敢于记住。”

    他伸手欲握她,却力竭垂下:“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在我死后,不要举行葬礼,不要建陵墓。把我火化,骨灰撒在终南山顶。若有风,就让它带走;若有雨,就让它洗净。我不想占据土地,也不想被人供奉。”

    晚芜点头:“我答应你。”

    “还有……”他目光深远,“如果将来有人写书骂我,别拦着。如果有人说我好,也别急着辩解。让时间自己说话。”

    她握住他的手:“我会如实记录。”

    他笑了,眼角沁出一滴泪:“谢谢你,让我在终点前,重新看见光。”

    当夜,沈知言安详离世。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记得……要记得。”

    七日后,终南山巅,晚芜捧着骨灰坛立于火山口边缘。春风浩荡,吹动她素白衣袂。她打开坛盖,轻声道:“你说你想被风吹散,可我希望,你的悔意能落地生根。”

    骨灰随风扬起,如星尘洒向大地。远处云海翻涌,忽有紫光一闪,似回应这场告别。

    归来途中,她路过一处村落。孩子们正在井边游戏,齐声唱着《忆归》。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块糖油饼:“奶奶说,这是爷爷最爱吃的,现在也是我们的。”

    晚芜接过,咬了一口,芝麻香溢满唇齿。

    她蹲下身,摸摸女孩的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吃这个吗?”

    “知道!”小女孩骄傲地说,“因为有人对不起别人,所以要做好吃的补偿!妈妈说,记住了过去,现在才会更好吃!”

    晚芜怔住,继而大笑,笑声惊起飞鸟无数。

    回到“记得斋”,她发现门口排着更长的队。有人带来战时家书,有人献上灾后日记,还有一个少年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说是录下了祖父临终前讲述的整部家族史。

    她一一接纳,编号存档。

    夜深,她取出沈知言的《帝王夜话》,放入特制铁匣,匣面刻字:“真实之重,胜于王冠。”

    抬头望天,北斗七星依旧旋转。那颗曾明亮如炬的星,已然隐去,但在其原位,新生一颗微光闪烁,温柔恒久。

    风穿帘入,送来远处童谣:

    >“月光井,照心田,

    >记得甜,不怕年。

    >爹娘走,声不断,

    >一盏灯,亮千年。”

    她轻声接唱:

    >“灯不灭,火相传,

    >心有忆,便是年。

    >不惧忘,不畏言,

    >千年后,仍相见。”

    唱罢,她吹熄灯火,闭目静坐。

    窗外,紫光再度浮现,掠过屋檐,滑过井口,最终融入浩瀚夜空。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记忆长河中,又一个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