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庆王
虽然是燕昉主动,但顾寒清靠过去的时候,青年还是明显僵了一瞬。
但旋即,他就放软身体,指尖碰上顾寒清的额角。
规律的捻动舒缓了酒后的胀痛,顾寒清闭眼享受,酒会过半,他正昏昏欲睡,却感觉到青年的身体微颤,很轻的抖了一瞬。
顾寒清心道:“压麻了?”
以燕昉的脾气,大概整条手臂都压的没有知觉了,他也不敢反抗。
于是顾寒清顺势调整姿势,装作不胜酒力,趴到了面前的桌案上。
燕昉吓一跳,等反应过来情况后,便小心的替他调整了个姿势,挨着顾寒清不动了。
他开始发呆。
虽然都是宴会,但摄政王这里身后支了屏风,身前烧了暖炉,舒服的很,杨淳等人便没那么好运了,质子的席位支在风口,夜晚降温后,寒风一吹,章桥半只手都藏在袖子里,几乎拿不稳筷子。
而燕昉安安静静的靠着摄政王,觉得他身上很暖和,便竭力缩小存在感,与他挨在一处,垂眸夹菜。
席上,李修闵往他这里看了眼,神色不明。
先后有许多大臣起身,给皇帝敬酒,称赞李修闵“神武勇士”“箭法精湛”云云,其余几位王爷也纷纷上前,庆贺皇兄旗开得胜,猎得巨鹿。
李修闵听的受用,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道:“修源,你过来。”
庆王,李修源,先皇末子,李修闵的幼弟。
李修闵的几个弟弟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李修源尤胜,他年岁最小,母亲也是宫中默默无闻的才人,没有母族助力,亦没有荣登大宝的可能,李修闵愿意纵着他,也博一个善待幼弟的美名。
顾寒清事务繁忙,更不可能每个王爷都操心,养着养着,庆王就成了人嫌狗憎的纨绔,尤其喜欢出入秦楼楚馆,和小倌名伶厮混不清。
此时,几人都喝的醉醺醺,皇帝同庆王说了两句话,庆王摇头晃脑的听,而后端着酒回了座位,不多时,居然站起身,朝顾寒清这边来了。
燕昉眉头微跳。
他看着那人走近,闻到他身上糜烂的酒气,庆王身形一晃,便啪嗒一下,撑在了案前。
庆王借着书案稳住身形,涣散的目光直勾勾落在燕昉身上,笑道:“都说金玉公子好看的很,我还想着能有多好看呢,今日一见,倒比秦淮阁里最好看的倌儿,还要好看。”
“……”
燕昉的身份是大安丞相之子,名副其实的世家显贵,拿他与红楼里挂牌的倌儿相比,是莫大的侮辱。
燕昉只站起,朝庆王抱袖行礼,神色并无波动,笑道:“金玉之名,乃民间谬传,多谢庆王夸赞了。”
“谬传?”李修源喝的七七八八,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燕昉的脸在面前摇晃,当即道:“这个品貌,可不是谬传,我早将京城的花楼转了个遍,没看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燕昉:“王爷谬
众之下不好立刻醒来,只等着燕昉推一推他,来给人撑腰,结果等了许久,燕昉也没个动静。
前世也就罢了,今生他可从来没欺负过燕昉,怎么还是这么怕他?
庆王喝的烂醉,已然被迷了眼,他再度伸手:““美人,别生气啊,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我府上的东西多,这样,回头我给你和皇叔都送两件?保证是你们大安没有的宝贝,怎么样?”
指尖还未碰着人,书案却是忽然一震,李修源一下没能扶稳,当下踉跄两步,退了出去。
却见顾寒清单手支着额头半坐起来,不耐道:“吵吵嚷嚷的,这是在做什么?”
他欲醉不醉,声音带着倦意,落在燕昉耳中,却如天籁一般。
燕昉连忙俯身,单手按上顾寒清的额角,笑道:“庆王殿下喝醉了,惊扰王爷了,宴席已经过半,这夜间风大寒凉,王爷是否要回营帐?”
说着,他急急忙忙的将顾寒清往自己的怀里按,身旁按的迟了,失去作用,就被人给了出去。
顾寒清半眯着眸子,躺在燕昉肩头,心道:“怕成这样?”
看似镇定平常,那只替他按摩的手,却在抖。
抖的厉害。
顾寒清靠在他怀里,任由他胡乱的揽着:“别按了,我倦了,回去吧。”
燕昉:“……是。”
摄政王的轮椅放在屏风后,距离席位还有些许距离,燕昉只想快快离席,当下顾不得许多,抄起摄政王的一只手臂,用身体支撑起他的重量,而顾寒清虽然平常行动需要轮椅,但也能勉强走两步,便撑着燕昉,向外面走去。
侍从想来接,但燕昉没放手。
摄政王比燕昉高,重量也不轻,支撑起来很是困难,可此时此刻,只有压在肩头的重量,能让悬浮的心安定下来。
燕昉的半个身体被顾寒清笼罩,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热且暖,他看似支撑着顾寒清,却忍不住更用力的与他相触,像是要将自己挤在他怀里似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躲避外界的伤害。
庆王:“皇叔,稍等,你回去睡觉,不如将燕昉留下来侍酒——”
身下人脊背又僵,顾寒清安抚的点了点他的肩膀,轻飘飘的回眸,看了庆王一眼。
那一眼暗含警告,李修源一怔,酒意也醒了大半,讪讪的看了眼他们,偃旗息鼓了。
燕昉将他带到了屏风后,和侍卫一起,放入了轮椅中。
轮椅转动起来。
观止正领了羽林军在外头巡逻,瞧见顾寒清和燕昉,便迎了上来:“怎么这么早便出来了?”
下一刻,他便注意到了燕昉撕裂的袖子,迟疑道:“今儿才拿的衣服,怎么了这是?”
燕昉微动了动唇,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无事。”
可惜了这上好的料子。
他低眉垂首,神色恹恹,观止也没再问,从他手上接过了轮椅。
按照礼法,燕昉该后退一步,
但他只是跟在轮椅旁边,跟在离顾寒清最近的位,置垂眸迈步,仿佛只要离开他一点儿,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半路上,他好几次看向顾寒清,想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又垂下眼帘,埋头走路。
如此反复数次,才终于出声:“王爷,方才宴席上的吵闹,是否惊扰您了?”
大雍的摄政王喜怒不形于色,表情永远淡淡,燕昉不清楚,他有没有感到不悦。
顾寒清:“……嗯?”
摄政王单手撑着轮椅,似在小憩,燕昉大着胆子看了看他,见他眉目安然,不似生气,终于放松了些许。
营帐中早点好了炉火。
帐篷将冷气阻隔在外,里头暖烘烘的,燕昉僵硬的四肢再热意中稍稍回暖。
观止点好灯:“王爷倦了,让他上床休息吧,小燕公子,你今日还是在外榻服侍。”
燕昉:“嗯。”
他和观止一起,将顾寒清挪到了床上。
观止抖开被子,又道:“王爷喝了酒,今晚别睡太熟,夜间如有需要,可能得你照顾着。”
燕昉:“嗯。”
他们这里忙忙碌碌,顾寒清闭着眼睛,尽职尽责的装作醉酒,不多时,观止又打来热水,绞了方帕子,要替顾寒清擦拭。
燕昉原本呆立在一旁,顾寒清这里有观止,他可以离开休息,可宴会的寒风还未从体表散去,他依旧觉得冷,一步也不想动,只直挺挺的杵在这儿,像个被抽了魂的玩具木偶。
观止:“小燕公子?”
“……无事。”燕昉回过神来,“您出去巡逻吧,这儿我来。”
“你来?”观止动作一顿,看他:“这伺候人的活,公子做得来?”
大安丞相之子,可不像是能做这些杂活的样子。
燕昉:“……我行的。”
他从观止手里接过帕子,绞弄干净,一副非要干活的模样,观止拗不过他,只能松了手:“好吧,你来。”
他将位置腾给燕昉,撩了帘子出去。
顾寒清还在装睡。
他感觉到,燕昉掀开了被子,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又冰又凉,还在轻微的哆嗦。
但很快,燕昉就将那哆嗦压了下去,开始擦拭。
温热的毛巾最先袭上脸颊。
他擦拭过额头,擦拭过鼻尖,眼眶和唇角,擦得极为认真,像是儿童在擦拭心仪的玩具,仿佛这就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
顾寒清鼻尖痒的厉害,又不敢伸手去挠,否则燕昉又要吓得半死,只得安安静静的躺着,任由燕昉动来动去。
可是擦到一半,燕昉忽然停了下来。
毛巾捏在手中,另一只手攥着顾寒清的手,燕昉哆嗦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忽然在床榻边滑坐下来,两只手捧在一起,将摄政王的手捏在手中。
燕昉是质子,无人撑腰,无人关照,在人前须得谨小慎微,时时体面,无论是宴会或者质子营帐,这偌大的大雍,居然没有一个地方,能允许他失态崩溃。
面前的人还在熟睡,此处没有其他人,形成了无人打扰的密闭空间,于是方才被强压下去的,不能表露的委屈卷土重来,燕昉攥着顾寒清的手顿了许久,竭力调整,却是越调整越委屈,而后垂下眼,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哽咽。
作者有话要说:
[垂耳兔头]
第218章抚摸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