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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94

    “谁?”

    “是我,虞姐姐。”门外传来了轻轻的,低低的声音,像个小羽毛般搔刮着人心,“我是白芨。”他又补充道。

    虞惊霜眉梢微挑,并未开门,只隔着门板道:“夜深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那声音里便带上了一丝委屈的意味:“虞姐姐,你就当真如此狠心?好歹……好歹我也是你的‘旧人’,连门都不让进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虞惊霜被他这副腔调弄得有些好笑,终究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只见白芨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长衫,头发也重新束过,手中还提着一坛未开封的酒,他站在门外,月光落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将他眼底那抹恰到好处的、受伤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他见门开了,露出一个清丽灿烂的笑来,径直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带上,然后,转身便对着虞惊霜,深深地拜了下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虞惊霜靠在门扉上,看他这行云流水、如同在心底演示了许久的动作,抱着手臂笑问道。

    “虞姐姐……”白芨抬起头,含羞带怯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便鼓足了勇气开门见山道:“白芨不才,愿追随您左右,为奴为仆,在所不辞。但求……但求虞娘子能收留。”

    他竟是要自荐枕席。

    虞惊霜看着他,脸上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却并不接受:“我身边不缺侍卫,而且……你好像也不够格。”

    她打量了一眼白芨,摇头否定了,而白芨却像是误会了什么,露出了天塌似得表情。

    “我不是要当侍卫!男宠……男宠的话我现在不够格,可我也是可以学的!”白芨急切地说道,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虞惊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一瞬间,白芨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随即,他的眼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饶是白芨难过,虞惊霜也不会因为怜惜没人美人垂泪而让步,她叹了口气,可态度还是坚定如铁,道:“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好好与妹妹生活,这就足以令我开心了……至少让我知道,当初救了你们两个不是白费功夫。”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且不说我想不想收侍卫或者……男宠,就算是想,若是真的答应了你,那我当初费尽心思销了你的奴籍、给你们清白的身份又算什么呢?”

    白芨看着虞惊霜,昏黄的烛火下,只有眼前人一双圆而澄澈的眼睛静静的望着他……他心里酸涩的很。

    当初一时冲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就匆匆告别了虞惊霜,那时他满心都是去往新天地的激动,临走时,或许还抱着一丝因为虞惊霜不愿留他而生出的遗憾。

    可是,真正离开了虞惊霜身边,白芨又后悔了,觉得自己至少不能就那么离开……本来都习惯山林生活了的,可今天突然一见虞惊霜,心里那些小心思就忽的,如雨后春笋般通通冒了出来。

    加之喝了点小酒,又被匪首那么一顿撺掇,他就鼓着勇气、壮着胆子来自荐枕席了……被虞姐姐这么一说,那些勇气又消散了,久违的羞愧感又涌上了心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白芨垂下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自暴自弃,他嗫嚅着道:“算了算了,您的话都讲到这里了,我再纠缠岂不是不知好歹了……”

    “只是……”他的目光落到了虞惊霜的左腿上,担忧道:“只是您的左腿有旧伤,我记得每逢阴雨天或是劳累了便会发作,从前便是我为您缓解,离开后,我又从山寨一个老军医那里学到了新的手法,今日过后,不知我们何时才会再相见,就让我为您再按一按吧。”

    他抬起头,眼中已然噙满了泪水,那副模样当真是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见虞惊霜不为所动,白芨也不以为意,只是叹了一口气,仍然是喋喋不休:“以后您注意不要着凉了,也别不注意保暖,您爱喝酒,我也专门收藏了一坛酒,今夜我再陪您喝几杯吧……就当是告别了。”

    虞惊霜本来还在犹豫,然而,她最见不得别人泪眼汪汪,瞧着白芨的样子确实十分可怜,还是心软点了点头。

    白芨一见她同意了,瞬间破涕为笑,兴高采烈起来,他弯着眼睛,拎起手中的酒坛兴冲冲道:“还有这个,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寻来的‘女儿红’,埋了二十年的,我记得你爱喝酒,便一直替你收着。今夜……我再陪你喝几杯,好不好?”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却又压不住内心欢欣雀跃的讨好,到真像只小狗狗,可爱又可怜,虞惊霜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被说动了,连日赶路,她那条受过伤的左腿的确是有些酸痛难当。

    算了算了。

    她终究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把酒摆上来吧,我再陪你尝几杯,至于按摩……你若真有法子,便按按吧。”

    ……

    木屋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兰乘渊就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外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他本来睡不着,担心这山寨里人心叵测,便想着来附近守着,以防万一,可他没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幕。

    白芨进了她的屋子。

    门被关上了。

    他不敢相信,可窗纸上却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蹲了下去,那姿态,亲昵得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兰乘渊不想听,可屋里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却又一个劲儿地往他耳里钻,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能听见,她偶尔会发出一声极轻的、似乎是带着几分惬意的闷哼。

    再然后,便是酒杯轻碰的清脆声响。

    惊霜……留下了那小子。

    她不仅让他进了屋还与他对饮。

    一个念头,像一条淬了剧毒的蛇,猛地钻进了他的脑海,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理智。

    他们……

    兰乘渊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股腥甜自喉间涌上,他死死地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吐出血来。

    他不知道手脚还是不是自己的,只是缓缓地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夜风很凉,吹得他浑身发抖,可他却觉得,那风远不及他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他一遍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她可以轻易地让另一个人走进她的房间,而自己却连靠近她几步之内,都会被她用冰冷的言语驱离?

    啊……是了。

    兰乘渊麻木地想。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吗?

    是他当年亲手将她推开的,他是最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什么的人。白芨能给惊霜的是陪伴、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