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那日,风和日暖,是个极好的日子。
虞昭绾盛装出席,着了一身紫色流仙纱裙,绾着飞仙髻,白玉珠钗浅簪,妆容精致,眼尾上扬,整个人美的站在花团锦簇的各色牡丹中也仍掩盖不住的其姿色。
她不管贵女们嫉妒的神色,也不顾公子们各色流连的目光,只含笑和每个人优雅的说话。
傅子晔见到她时,就见她像一只花蝴蝶,在诱惑着每个人,他不禁蹙起眉。
可虞昭绾仿佛不知,甚至还笑容嫣嫣的弹了一曲春上锦,就连魏王也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男子说自己不好色,就好比说他已经死了!
“子晔啊,你真是好福气。”
魏王语气不明,想当初,他也让母妃探了虞夫人的口风。
谁知即便顾三入狱,被流放的消息传出,还没等到虞夫人进宫,却等来她和状元郎定亲的消息。
“听说魏王妃已怀有身孕,恭贺殿下。”
傅子晔起身恭恭谨谨鞠躬,不偏不倚拦在他的身前,挡了魏王看向女子的视线。
但虞昭绾的目光却不在他二人身上,而是越过他俩,含情脉脉的看向其身后最尾位置的一纨绔。
皇商刘府的小儿子,刘卓亿。
他本就是好色之徒,此刻见女子美的如同天上皓月,又如牡丹之花,又哪里扛得住女子撇去的那一眼。
当即就被迷的三魂丢了七魄,只傻呵呵的盯着虞昭绾。
一曲罢,虞昭绾见状就去更衣,半路遇到一个宫女,说是贵妃娘娘有请,她只好一路跟随,被引到一个偏殿。
“此处是哪里?贵妃娘娘在里面吗?”
虞昭绾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处上一世本来要赐给失去爹娘的蒙双双的居住的宫殿。
“虞小姐请进,娘娘就在里面。”宫女打开门,将虞昭绾主仆请进去就立马关上门。
“娘娘?”
宫殿里一股甜腻腻的熏香味,她掩住鼻,扬声唤。
“好美人,别喊了,没有什么娘娘,只有你刘郎君,让郎君好好疼爱你,像滋润花一样疼爱你~”
刘卓亿笑得如同饿狼见食,扑过来看到是一对俏丽的主仆,更是兴奋。
“俩人好啊,让我好好疼爱你……”
他逮着虞昭绾扑过来,女子嫌弃的退后两步,只见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侍女猛的上前,一脚踹他身上,然后又是一拳两拳砸他胸膛上——
“呸,就你这个酒囊饭袋,草包脓种,好色之徒,也敢觊觎我家少主的心上人,看你爷爷不揍的你鼻青眼肿,废了你的命根子……让你再霍霍人……”
穿着裙子的苏五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又踹又叫,比疯起来的女子还像泼妇!
虞昭绾也不拦着,只待他打够,出了气,才让他把昏迷的人拖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盖住。
然后她就故意将一方绣有竹子的汗巾用被子掩住一角。
离开前,她将门关上,仿若无事发生,前去更衣的地方换了一身衣裳,出门时顺便遇到了魏王妃。
就见,魏王妃看到她仿佛看到了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动了胎气,宫女们惊慌失措时,虞昭绾立刻低喝:
“还不快扶你家王妃到最近的宫殿休息,去派人叫贵妃娘娘和魏王。”
宫女不知所措之下,只能听令她的话。
两个贴身宫女离开,虞昭绾就和苏苏搀扶着魏王妃前往最近的宫殿。
不巧,正是她刚出来的宫殿。
“王妃,你且忍忍,马上就到了。”虞昭绾佯装关心,却和苏五几乎是架着她走。
到了门前,听着里面不堪入耳的动静,她一受惊就把门推开了,只见里面屏风后人影摇动。
魏王妃面色一白,心知坏事。
“许是有宫女勾搭上哪位郎君,别脏了虞小姐的眼,咱们先离开吧。”
只要没宣扬出去,一切还有转机。
可这位虞小姐像吓的傻了一般,魏王妃拽也拽不动,而那个丫鬟更是蠢笨的,不拉她家小姐,只死命拽着她!
她气的面目都快狰狞起来,喊又喊不出来,肚子真有疼,她也怕自己真动胎气。
这一胎她千方百计吃了多少苦汤药怀上,她珍惜极了。
这一拖拉,贵妃和魏王带着一帮担心魏王妃的公子贵女们前来,然后一进院子就透过那大开的宫殿门,听着令人羞耻的声音,看着隐隐约约的画面。
抽气声此起彼伏,一群人都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成体统……贵妃急忙让贵女们回避……如此大的响动也不曾惊动屋里两人。
虞昭绾却在这时悄悄对苏五使了眼色,后者不小心跌入殿里,把门口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砸了个稀碎。
巨大的脆响声如梦惊醒屋里的两人,他们惊慌失措的分开彼此,看向门口。
女子那张清秀熟悉的面容转过来时,贵妃脑袋轰一声,身体险些没站稳。
虞昭绾慢慢向后退去,一转身碰上傅子晔,他目光探究的盯向她。
她却心情颇好,只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殿里的人是宝月公主,贵妃的女儿,魏王的妹妹,傅子晔上一世休她要娶的人。
这一场面,何其熟悉。
今日,带路的那个宫女是宝月公主身边的,上一世,也是她带她到了这座宫殿,被设计的也是她和刘卓亿,她不想给傅子晔惹麻烦,便打晕刘卓亿跑了。
所以,这次,她早就命苏五在她弹琴时就以傅子晔的名义向宝月公主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含糊爱慕之话。
心生嫉妒又充斥着激动的宝月公主轻易上钩。
直到天色将黑,虞昭绾才出了宫。
迫于女子贞洁,贵妃下懿旨,宝月公主很快招了刘卓亿为驸马。
可是,刘卓亿是个风流好色的纨绔,日日流连烟花柳巷,宝月公主爱慕傅子晔,又怎甘心嫁给他?
是夜,她去了魏王府,向魏王好一番哭诉,疼爱妹妹的魏王自会摆平这件事,即便这刘府是他的钱袋子,也狠决的除去。
很快,刘府就被爆出私下开设赌坊,还不曾交税银,当即,刘府满门锒铛入狱。
刘府抄家那日,虞昭绾坐在茶楼厢房里,对面是刚成为京中工部员外郎的陈卯。
“还要感谢虞小姐的表哥卫昭公子送我的那副分水排沙图,我才能认下罪名,保住性命之余,还将功折罪,被任命员外郎留在这京中。”
陈卯看着眼前的故人,却并未识破,只是笑着说。
“大人是好人,好人自会长命百岁。”
虞昭绾微笑说罢,又仔细询问了他在京中如何,安置的如何。
陈卯叹气,京中的地皮贵的要死,他花光积蓄,一家几口也只能租赁一处小院子,吃穿更是不够,就连官袍破了也只能修修补补。
“陈大人,一时的清贫算不得什么,你的富贵还在后面,只待敲开一扇贵人门,卧薪尝胆两载,便可直上青云,为民请命,立天下之根本。”
虞昭绾说的肯定,陈卯听得脑袋一热。
一只脚踏过鬼门关。
他虽保持着初心却又不甘性命尊严被人踩在脚底,当即目光亮的如同烛火:
“但求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