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被关三日,虞昭绾每日只能抢到一些水喝。
看守扔进牢笼的几个发黑发硬的窝窝头,全被一个身高比她高半头力气很大的女奴抢了去,其他女奴也不敢同她抢,朝她握拳行礼还念念叨叨,对她甚是谦卑。
虞昭绾听不懂他们说话,只能猜测这个女奴身份不一般。
素来羌奴的下场要么被杀要么被卖掉。
如果要杀她们早就该动手了,已经过去三日,她们大概率被拉去其他地方偷偷倒卖掉。
虞昭绾并不想死,哪怕是每日只能抢到水,她也要争的头破血流。
直到第五日,她都感觉不到饿,可有人送了一桶粥进来。
她看到李素琼嘲讽的站在牢笼外,看着她与羌奴争那口白粥。
早就饿极的虞昭绾只伸出手使劲从十几只手中钻进粥桶,去抢那一口能活命的吃食。
与人争食如何,她上一世曾与野狗嘴里抢断骨,被狗咬的胳膊腿上都是伤。
只要能活命,羞耻是什么,自尊是什么,她早都抛于脚底。
要活,就要争。
她把抢到的白粥塞嘴里,死死盯了一眼李素琼,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李素琼心下一瑟,可又想到站在她已是哑巴,能把自己如何?
“这是你们的断头饭,吃了这顿,死的时候做个饱死鬼,不要怪任何人,要怪只怪你们该死。”
她得意说完,转身就摇曳离开。
羌奴根本听不懂她说话,那个大块头的羌奴就把目光盯向虞昭绾。
后者只慢慢退到牢笼边上,双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直摇头:“啊啊啊——”
“是个哑巴,小姐。”其中一个羌奴对左敏卉用羌语说。
“荣国人该死,等我逃回去,一定让父亲发兵踏平这座城池。”
她们嘀嘀咕咕,虞昭绾见怪不怪,只合上眼养神。
夜半,她们被士兵抓了出来,用绳子绑成一串,从城门拉了出去。
同样被拉出去的还有一串男奴。
两军对峙,他们就是人质。
虞昭绾看到蒙二公子站在阵前叫嚣:
“你们这些羌奴不是很猖狂吗,杀我兄长,我今日就要杀光你们的战俘,来祭奠我兄的亡魂。”
他话音刚落下就有人一刀抹掉一个羌奴的脖子,鲜血喷洒而出。
羌军被激怒,怒喊起来,士气更加高涨。
这个二愣子,要把他们这些人都害死。
虞昭绾心生不好预感,袖中滑出的匕首一点点开始割绳子。
幸好苏五这把被她要走的匕首一直贴着她的内衫放着,这才没被收走去,眼下倒是派上用处。
就在此时,城楼上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看着像是蒙主帅,他一挥手,无数箭矢朝羌军射出。
两军瞬间缠斗于一处,虞昭绾手腕的绳子也终于割开,她正要抬腿跑时,被一个羌奴拦住,是那个块头很大,很凶的羌奴。
她一咬牙,还是选择给她把绳子割开,也因着这点时间,她再难跑回城中,城门已被关上。
城楼之上火箭不计其数。
大块头羌奴拉着她就在战场疯狂跑起来,其间还将朝他们刺来的也不知两军中谁的兵给打翻在地。
一路拉着她直奔进羌军后方,虞昭绾几次挣扎都被她按下,甚至还拉着她同乘一匹马,快马加鞭,然后就到了一个寨楼。
看起来像羌军临时驻扎的地方,她拉着她径直入了主楼,一进楼,这个羌族女子就和一个身着皮袍的男人拥抱在一起,两人亲吻脸颊。
虞昭绾垂下眼皮,也不知那女子和男人说什么,过了会儿,有个脸上生了大片黑色胎记的妇人进来。
她用羌语同两人说话又恭敬双手合于胸前行礼。
最后又用撇脚的荣国话同她说:“你救了左小姐,大皇子不杀你,跟我来。”
虞昭绾一听,立马就低头跟着她身后出去。
到了一处矮小的屋子,她把一个木桶接满水,然后把一身干净的灰色的衣裳递给她,指着木桶说:“洗干净,再出来。”
虞昭绾接过衣裳,选择听从,洗干净后又换上那身粗布旧衣裳,衣裙底短一截,露出脚上那双干草编织的草鞋以及白皙的脚背。
看到她出来的瞬间,那位妇人就皱起眉头,立马将她拉回屋里,又翻出一盒黑色的敷面的东西,往她脸上抹,直抹满全脸,妇人又蹲下仔仔细细把她的脚从草鞋里取出,一点点抹成黄黑色。
“荣国人活不久,必须这样。”
妇人看着已经变黄变黑姿色一般的虞昭绾时,总算满意点点头。
虞昭绾知道她是好心,立马朝她鞠躬道谢。
之后几日,她就跟着这个妇人一起干活,平时也就打扫打扫屋子,洗洗衣裳。
妇人话很少,一日也说不了几句,虞昭绾更是坏了嗓子,想问点啥都问不了。
那日,在擦桌子时,她突然看到擦过的桌子一点点变干,就试探着写了一个名字指给妇人看。
后者立马脸色大变,将她拉到角落里,斥责道:
“你不要命了,这是皇廷禁忌,大皇子最讨厌荣国人。”
虞昭绾听到这话,再也不敢展示任何东西,只默默的做事,缝衣裳也刻意缝的很丑,不敢展示自己那细密的针脚和精巧的刺绣。
可她穿针引线间的熟稔却是骗不过人,这日,她正在挨屋里缝东西,就见外面倾盆大雨,她就急忙到外面取洗完的衣裳。
不曾想正遇到大皇子骑着马栓着一群荣国奴隶浩浩荡荡回来,她看的专注,没曾想大皇子抬头看向她。
正巧看到她受惊的往屋里钻,那惊鸿一面,让大皇子惦记上了。
他换完衣裳就让人把她唤了来,因为太过着急,虞昭绾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脸上那些黑粉抹均匀,只能跪在地上,祈祷大皇子是有事找她,而不是看上她。
大皇子说了一句话,她听不懂,只能一动不动。
大皇子也不恼,他生的强壮有力,往虞昭绾面前一站,仿佛一座小山,他弯下腰,捏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受惊不停闪烁的眼神下,在她脸上揉了两下。
再一看手上的黑色,他气消了,当即把她压到屋外,任由雨水把她浇个透心凉,而她脸上的粉饰也不复存在。
一张出众且白皙的脸庞露了出来,看呆了大皇子,也把前来回话的两人惊到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