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是被晃醒的。
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浓浓的檀香味充斥鼻尖。
又被绑架了?
她弹坐而起,头不小心撞上柜子,有东西被撞下来,砸到身上。
是一个胶皮刀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刀具。
刚打开刀具,血腥味扑鼻而来。
还没等她弄清楚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轿帘被掀开,一只手突然伸进来,粗暴夺走她手中的东西。
“谁准你动我家大人的东西了!”
沈知意认出帘后那张暴怒的脸——
这不是宁大人身边的那个“关系户”吗?
照他的说法,这是宁大人的马车?
她下意识多看两眼。
流云不耐烦地催促。
“别磨叽了,快下车!”
语气中全是对差事的不满和厌烦。
沈管家笑意盈盈的招呼声,也在此时传进室内。
“姑娘,咱们到家了。”
又听他向流云见礼。
“多谢这位大哥送我们姑娘回来,请大哥回去务必转告宁大人,沈家上下感念他的恩德。”
流云没搭理沈管家,对沈知意也没好脸色。
“快走快走。”
沈知意掀开帘子走出去,和流云错身而过的时候,还听到他恶狠狠的威胁。
“你这种手段,对裴二少去使吧,少在我们大人面前卖弄!”
此时,沈管家就站在马车旁,一边等她下马车,一边解释。
“公子误会了,我们姑娘与裴二少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还不忘给沈知意使眼色。
“姑娘,宁大人对您可真好,不仅救了您,还亲自派马车护送您回家。”
虽然不知道她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
但以她对她爹和沈管家的了解。
说这话,她爹多半是盯上宁大人了。
也难怪流云对她没好脸色了。
她一下马车,身边立马响起马儿嘶鸣声,流云挥着鞭子飞快走了,一刻都不带停歇。
被人这般轻慢,沈管家还能笑出来,说一句。
“不愧是宁大人的得力助手,有个性。”
他越是这样,沈知意越是头皮发麻。
“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管家笑了笑,那笑容娇俏,看得沈知意头皮发麻。
“宁大人可担心您了,您晕倒后,他立马接住您,衙门里那么多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边说,一边偷笑着。
“姑娘,您要早说您和宁大人有关系,老爷又怎会罚您。”
沈知意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旁人看见倒也罢了,左不过是传一些流言蜚语。
她跟在裴烬身边三年,什么话没听过,早不在乎了。
可她爹看到,问题就大了。
她不敢耽搁,二话没说直接去了她爹的书房。
还没进门,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女人娇喘声。
“老爷,妾身也是想为老爷分忧,不想您和小姐父女失和。”
“妾身现在命都是老爷的,所做一切都是想帮老爷您。”
“妾身心里只有老爷,老爷还要生妾身气到何时?”
门帘半开着。
柳姨娘趴在她爹身上,衣衫半褪,柔软的腰肢像藤蔓,紧紧缠住身下的男人。
沈知意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老爷,小姐回来了。”
在听到她爹冷冷的“进来。”二字后,她低着头,迈步走进去。
鉴于刚才那“惊险一瞥”,进门后她也不敢抬头,跨过二门门槛,便停住脚,乖乖站着。
耳边传来布料摩挲声,柳姨娘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慌乱。
“妾身先告退了。”
“无妨,你就留在这,她迟早要学会怎么伺候男人。”
紧接着,她就听到她爹冷冷质问。
“沈知意,你好大的本事。”
沈知意扑通一声下跪。
“爹,对不起,女儿骗了您。”
沈老爷没骂她,也没让她起来,她只能跪着陈述。
“昨晚,女儿不是失踪,是被人绑架了。”
与其让她爹继续误会她和旁人勾结,想逃离沈府,不如主动出击,把她爹的疑心摊开来讲清楚。
她爹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哦?不是迷路,又成绑架了?”
“之前人多嘴杂,女儿不敢说,请爹原谅。”
迟迟等不到回应,她又不敢抬头看她爹的脸色,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干净的场面,只能继续讲述昨晚经过。
“女儿被绑后,不想名节被毁,跳车求生,摔下悬崖。”
她挽起袖子,上面新伤旧伤交织。其中有好几处,都是她摔下山崖时造成的。
“天啊,这……”
柳姨娘惊得说不出话来,可她爹的语气依旧冰冷。
“绑架你的是何人。”
没有关心,只有怀疑。
沈知意摇摇头。
“事发突然,女儿一心只想跳车保住清白,并未细看。”
“既已逃脱,为何彻夜不归?”
“山洪封路,不得回。”
被绑架,在沈家不算稀奇事。
她爹为抢生意不择手段,结下的仇家如过江之鲫。
她小时候没少被绑架,这些年,对家意识到绑架她威胁不了她爹,加上她入住裴家,此类事才渐渐少了。
从小到大,她爹从未管过她,更不用说替她出头。
每一次被绑架,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爹只是沉默片刻,便问起其他事。
“你和那位宁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沈知意静静放下袖子,乖乖回话。
“女儿从未见过宁大人。”
话音未落,一壶青花白琉璃茶壶朝她飞来。
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声。
“撒谎!没见过,他能救你?”
沈知意没有躲,皮肤被烫红了也没呼疼。
面对沈老爷冲天怒火,她挺直背,生生受着。
“女儿不知。”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过去,男女授受不亲!他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沈知意心中一颤。
她提高音量,提醒她爹。
“女儿已经许人了!”
“那只是个和尚!”
“已经过了婚书!”
“又不是过了三媒六聘!更何况,自订婚以来,裴迦叶就没露过面,可见他并不待见你。”
“但女儿已经认定他了。”
她哽咽着,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
其他事,她可以低头,可以让步,可以顺她爹的心意屈服。
唯独这件事,绝不可以!
裴迦叶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眼神里的悲痛、不舍、坚定、决绝。
都不像演的。
可……
为什么?
他们明明素未谋面,只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