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逮住机会,沈知意抓着捂她嘴的那只手,猛地一口。
那人痛得卸了劲儿,狠狠甩了几下才把她甩开。
耳边传来愤怒低吼。
“你属狗的呀。”
这声音……有点熟?
借着河对岸传过来的微弱灯光,沈知意看清了“绑匪”的模样。
“裴烬?”
他正捂着手,痛得抽搐。
沈知意低头一看,才发现裴烬右手的虎口,竟被她咬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牙印。
他怕裴烬讹自己,忙撇清关系。
“你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吓人的,我还以为是绑匪呢。”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在她说完“绑匪”二字后,裴烬的脸色明显黑了三分。
“沈知意,你还想装疯卖傻,胡搅蛮缠到几时?”
胡搅蛮缠?
沈知意听不懂了,她在自家门口走得好好的,是他找上门,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巷子里拖,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啊?
他脸色很冷,就算现在天色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沈知意也能想象到他的模样——
肯定是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
而他的声音比他的脸色还要冷。
“你挖空裴家铺子上的人,三番两次缠上宁藏修,还故意当着宁家人的面,装出很关心宁藏修的样子,不就是想逼我兑换承诺,娶你进门吗?”
你也知道咱们之间有承诺啊!
不对!
她什么时候逼了?
裴烬是怎么好意思质问她的?
不让他兑现承诺,不想嫁给他这样的话,她已经说腻了。
她不想再浪费口舌解释,双手环胸,直视裴烬,反唇相讥。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宁家,帮了宁藏修?”
他眼神飘忽,刻意回避她的视线,不肯作答。
沈知意心下了然,冷冷一笑,替他说出答案。
“宁芙告诉你的吧。”
裴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我在说你的问题,你扯芙妹做什么?”
瞧,不打自招了。
沈知意心累,非常累,和他说话都觉得是种负担。
“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放过我行不行?”
“我不是卖给你裴家的奴隶,我想去哪儿,想干什么,你……”
沈知意手指点在裴烬的胸口,一字一顿。
“无、权、过、问。”
手指突然被人握住,大手一拉,将她拥入怀中。
从他嘴里呼出浓烈刺鼻的酒味,熏得她直皱眉头。
他喝酒了?闻这味道,还喝了不少。
她太了解裴烬了,这人压根没啥酒量,稍微喝点酒就会吐。偏偏他又爱喝,经常半夜吟诗把自己吟抑郁了,就会用酒解愁。
所以,沈知意趴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把这家伙晃晕了,吐她一身怎么办?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脖颈,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说过,我不会食言,你为什么不能信我一回,等一等?”
等?她已经等三年了!
起初,他说,母亲重病,他无心娶妻。
她信了,贴身伺候裴夫人,与她同吃同住,为她擦褥疮,端屎端尿。
终于,裴夫人病好了,还被她养得白白胖胖。
他却说,要先立业再成家。
她再次信了,接下裴家产业,挨着她爹的毒打,与她爹立下血誓,从沈家输血给裴家。
终于,裴家所有店铺都转亏为盈,不用靠沈家也有进账了。
他又说,他说的立业,是指功业。等他高中,定娶她进门。
那时,她已投入太多,没有回头路,不得不信。
她陪他读书,掏空私库为他请京都最好的老师,熬夜为他整理政务时闻,熬到吐了血,生出了白发。
终于,盼到他高中状元。
而他,转头就和宁家定了亲。
都说事不过三。
现在他居然还有脸让她等?
要不是不想被他吐身上,她早一拳挥过去了。
不能揍他,但也没啥哄他、捧他的耐心了。
“裴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话,好笑吗?”
裴烬也恼了。
这语气是在怪他?
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哪个高门贵族会让她进门?
可裴家不仅让她进了,还礼待她。
她在裴家有自己的院子,有后宅的生杀之权,不管是面子还是里子,都够看得起她了。
可她呢?
一听他要娶宁芙就发了疯。
先是在马球会上设计害宁芙;
又故意把裴家和沈家切割,表面上交还家产,背地里疯狂挖人,让裴家铺子成了空壳;
最过分的,当属缠着宁芙堂叔!
大庭广众,投怀送抱不说,还跑去宁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戴斗笠!
他还没死呢,就想给他戴绿帽子不成!
越想越气,他狠狠握着她的手腕,眼神凶狠。
“沈知意,你玩过火了!”
“玩?原来直到现在,你都只觉得我在玩?”
人在无语时,是真的会笑。
她现在就是这样,除了笑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
“裴烬,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和你,没有……唔。”
关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嘴里。
浓烈的酒臭钻入口腔,他的鼻息,猝不及防地喷在脸上。
他……他竟然吻了她!
裴烬也很震惊。
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门口等她,本来是想问问她的伤势。
自从知道她挨了打,他就没能放下她。
可一见面,他们就吵起来了。
他担心她的伤,强忍脾气,放下姿态,甚至主动抱了她。
他的台阶,给得足够多了!
可她呢?
一张嘴又尖又利,出口如箭,字字戳人心窝。
他烦极了,只想堵住她的嘴,情急之下,就……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嫌弃与她的亲密接触。
她又俗又土,身上的气味肯定也很难闻。
可尝过后才发现——
很甜。
她的唇很软很香,没有难闻的铜臭,还带着一点微涩的药香。
这种感觉会上瘾,尝过后,就不想放开。
他扣住她的头,加深这个吻。
“嘶”。
脖子上火辣辣的痛,将他拉回现实。
“沈知意,你敢打我?”
他伸手一模,才发现脖子被她挠破了,甚至在流血!
而罪魁祸首不仅毫无愧意,甚至还在嫌弃他!
她连淬几口,不停地用袖子擦嘴。
裴烬刚向前一步,街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姑娘,你在哪儿?”
沈知意咬牙切齿地威胁。
“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饶你一回,以后你再敢……再敢……”
“姑娘……你别吓我,我怕!”
“我在这。”
她回了月儿一声,而后盯着裴烬,恶狠狠警告。
“你要还想过你的安稳日子,就离我远点!”
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小巷,徒留裴烬一个人在原地,久久未能从震惊中抽身。
为什么?
她不是最喜欢他、离不开他吗?
她们的声音不断传进耳中。
“姑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事,遇到一只野狗。”
“啊?没咬着您吧。”
“没事,被我打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天我就去找管家,家附近的野狗,是该管管了。”
……
一拳狠狠砸进墙里,砸出了血。
裴烬咬着牙,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