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赶到的时候,裴府门前的街道,已被来祝贺的客人堵住了。
马车被堵在街头寸步难行,沈知意只能带着丫鬟下车步行。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一声阴阳怪气地嗤笑。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沈家小姐。”
沈知意抬眼,看到一位身穿藕粉襦裙的姑娘正朝她走来。
她下意识皱起眉头,只觉头疼。
这位也算是她的老仇人了。
——礼部刘大人之女,刘三少的亲妹妹刘思月。
她和刘家梁子很深,以前就没少被这位大小姐针对。
今日亦然。
刘思月拦住她的去路,张口就是讥讽。
“沈知意,今天是我宁芙姐姐和裴家二少爷的订婚宴,你怎么还好意思来的?”
沈知意没搭理她,从旁边绕开,抬步往前走。
她今天是来见裴迦叶谈婚事的,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忍!
“宁芙姐姐是什么样的人,论才学,论品貌,哪一样不甩你几条街。你还眼巴巴地往前凑,哈哈,也不嫌丢人。”
沈知意顶着周围人或鄙夷或嘲笑的目光,深吸一口气。
莫与流氓讲道理,不与傻瓜论短长,忍!
“议亲三年还能被人退货,我要是你,早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沈知意猛地停住脚。
刘思月一直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没个防备,一下没收住脚,朝前扑去。
偏沈知意还错开了身,她没支撑,重重摔在地上。
刚才被她嚷嚷声吸引来看沈知意笑话的人,这会儿全成了她当街一摔的观众。
刘思月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瞪着围观群众。
“看什么看!”
又指着沈知意的鼻子,不依不饶地骂:“你这个臭女人,你故意的!”
岂料沈知意不仅不生气,还彬彬有礼地向她行了个礼。
她这态度把刘思月吓住了,满脸防备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沈知意面色平静。
“刘小姐花容月貌,追求者定然不少,上门议亲的人,应把贵府门槛都踏破了吧。”
刘思月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沈知意。
这人脑子有病吧,还夸她?
不过,她这番话的确很受用,刘思月扬起脸。
“那是自然。”
“那刘小姐为什么不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沈知意一脸无辜。
“这不是您自己说的嘛,议亲没成,就该挖个地洞埋起来。您议了这么多回都没能嫁出去,岂不是要把贵府挖穿了!”
“你……”
沈知意压低声音,凑近警告。
“且不说我与裴烬清清白白,便是我与他真的有什么,你这般到处嚷嚷,丢人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口中的好姐姐。”
“她的未婚夫和一个商女议过亲,你说,众人是觉得我不行,还是觉得她名不副实呢?”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沈知意站直身体,大方摊手。
“那你继续,反正又不是我的订婚宴。”
“你……”
好气!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贱女人,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见彻底偃旗息鼓,不再提她和裴烬那点旧事,沈知意放了心,转身往裴府大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裴烬。
她头疼,裴烬也没什么好脸色。
一看到她,笑容就变得僵硬,眼神里全是怒火,恨不能将她烧穿。
“你来做什么?”
沈知意面色如常。
“自然是来恭喜二爷。”
裴烬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很快就被宁老爷打断了。
“烬儿,户部安大人来了,这是你的上峰,还不快过去打声招呼。”
裴烬赶紧应下,回头瞪了沈知意一眼。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闹了,回去!”
沈知意没有搭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提起裙摆,大步迈入裴家大门。
因她此次并非为了订婚宴而来,她也无意去前厅露面惹人是非,所以进门后,只让金枝带着备好的礼物去前厅上礼,自己则走小道,绕路去老太太的院里。
经过一处人烟稀少的假山,一只大手从斜里伸出,将她拽进假山里。
沈知意反身就是一个肘击——这还是她上次被裴烬吓到后,特意找人学的防身术。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闷哼声。
沈知意听出声音,又抬腿补了一脚。完后才回头,装出刚认出他的样子。
“你说这事闹的,二爷你有话就好好说,没事吓人做什么。”
裴烬捂着肚子,咬牙切齿。
“你……就不能……轻点?”
“二爷见谅,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不得不防。下次您有事直接吩咐,不然伤着您就不好了。”
裴烬:“……”他觉得沈知意就是故意的,可他没证据。
缓过劲儿了,裴烬冷着脸质问。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吗?”
“是老太太让我来的,我保证,见完老太太就走,绝不碍您的眼。”
“祖母?”裴烬显然愣住了,转而又板起脸。
“少拿祖母诓我!”
沈知意真是无计可施了。
她懒得和他费唇舌,转身往外走,却被他拉住。
“给我时间,我会娶你。”
沈知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今天可是他和宁芙的订婚宴,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今天你先乖乖回去,别闹。”
原来,搁这儿等着呢。
她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裴烬这是多不相信自己,多怕她会毁了他的订婚宴呀,居然连他最不屑的怀柔手段都使出来了。
偏在这时,假山外响起一道温柔女声。
“二郎。”
裴烬忙将沈知意往假山洞里塞。
山洞很小,嶙峋的石头刮得她生疼,加上他力气大,砰的一声,手肘磕到岩壁,疼得眼泪立马涌上来。
她还不敢让宁芙听见,死死捂着胳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假山外,裴烬已迎上宁芙。
“二郎,你在这儿做甚?”
“无事,掉了个东西,我来找找,你找我什么事?”
“公主殿下已在路上了,父亲母亲让我们快去准备接驾。”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确定他们走后,沈知意才从假山钻出来。
掀开袖子,看到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手臂,她在心里把裴烬骂了一万遍。
裴烬才是她命里的灾星。
遇到他,准没好事!
这一耽搁,等她赶到老太太院里的时候,早没了人。
老太太已经出门去迎接贵客了。
她只得在茶厅坐等着。
没多时,一个侍女寻了过来。
“姑娘,公主殿下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