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这些名词落在耳里，玄之又玄，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也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没空和这个人瞎扯。
“你放我回去，娘和弟弟还要人照顾，还有裴迦叶，我要去救他！”
那道声音笑了。
“哦，你叫了他六世的小佛爷，这一世，终于直呼其名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六世，我听不懂！”
她在黑暗处拼命奔跑，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路。
那道声音也如影随形，一直在耳边萦绕，她逃不掉，摆不脱。
“沈姑娘，别挣扎了，你不做出选择，是走不出这儿的。遗忘还是记起，你必须选一个！”
沈知意冷静下来，盘坐在地上，开始和他谈条件。
“谈生意之前，总得把条件讲清楚。你既然让我选，那你总该告诉我，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吧。”
“若选择记起，你前六世的记忆会一同解封，你会知道你的来处。”
“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一般越是诱人的条件，一般都会藏着陷阱。再说说遗忘。”
“若选择遗忘，你会换另一具身体重生。”
“那沈知意呢？”
“此身陨灭。”
“凭什么！”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是因为有你附身，才苟得这些年寿命。你既然不在乎身为沈知意的过去，她再活着，自然没了意义。”
原来，她只是一个附身的冤魂。
可是，这也不是沈知意能被随意剥夺取缔的理由！
沈知意大声反驳。
“谁说没有意义！那这些年我的努力算什么？娘，明堂，还有月儿，我们骨肉亲情算什么。还有……裴迦叶。”
裴迦叶还被埋在废墟中，还在等着她去救他。
如今她还是沈知意，还能调动裴迦叶留下的力量，可若换了一个身体，那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抬起头，不再犹豫。“我选记起。”
声音笑问道，“姑娘不是说，越是诱人，越是陷阱吗？”
“便是陷阱，也有我不得不跳的理由！”
“好，那就如沈姑娘所愿！”
老人话音刚落的瞬间，记忆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她的大脑都快要被这些记忆挤炸了。
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闪现。
原来，过往噩梦里的场景，都不是梦，而是现实。
她做过公主，也做过乞丐，做过高高在上的圣女，也做过脏臭污秽的卖鱼女……
她换过六具身体，有过六次人生。
可每一次，都无一幸免，以惨死结局。
她被砍头，被烧死，被吊死，被淹死……
每一世的死状，都在眼前一一呈现。
好疼啊！
“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驱散那些让她胆战心惊的痛楚。
好熟悉……是菩萨？
菩萨来救她了吗？
不……沈知意很快在记忆里找到了答案。
不是菩萨，而是……
裴迦叶！
每一世，都是他找回她的尸骨。
从乱葬岗，从火场，从海底，从万丈悬崖……
无论多难，无论尸首有多血腥，他都会抱着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我来带你回家。”
记忆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从第六世到第五世……第三……第二……
直至——她作为一个婴儿，呱呱坠地。
这应该就是老人口中的“来处”
母亲柔和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
紧接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笑容可掬的男人凑过来。
大胡子声音粗犷，一听就是习武之人。
“夫人英武，老子终于有软乎乎的姑娘了。”
“娘亲，给孩儿抱抱。”
她被人抢着抱了过去，视野中多了两个清俊的少年。
“妹妹，我是二哥，以后二哥罩着你，有人敢欺负你，二哥定打断他的狗腿！”
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少年，面容黝黑，块头大得吓人，可眼神里的关爱藏都藏不住。
“大哥也是。”
她很快被母亲抱回去，带着奶香的柔软怀抱，将她紧紧包裹着。
“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只知道抢囡囡，让你们想名字可想好了？”
二哥挠头：“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这让我们持枪杀敌还行，取名，不会啊。”
大哥冷峻的声线里多了几分紧张。“俺也是。”
父亲凑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么软，不如就叫沈飞软吧。”
“去去！我沈家姑娘，怎么能用这么娇滴滴的名字！”母亲顿了顿，道：“我擅使弓，不如就叫她沈飞弦如何？”
“飞弦？夫人，这名字会不会太英气了？都不像个女孩名。”
母亲一把拧住父亲的耳朵，“你个大老粗，你懂什么？对一个弓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弦，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飞弦。等我们飞弦长大了，我就把我的射月传给她，让她传承我的衣钵，百步穿杨，杀敌千里。”
父亲任由母亲拧着，没有半点脾气。
“好，那就叫飞弦。”他捏捏她的脸蛋，一笑起来，胡子就跟着翘动。
“囡囡听到了吗？这是你的名字，飞弦，沈飞弦。”
沈飞弦……
原来，她就是沈飞弦！
父母和兄长的欢声笑语越来越远，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沈知意还没能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质问老人。
“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是沈飞弦！”
老人直接叫她的名字。
“沈飞弦，你既选择了记起，那意味着你放弃了重生的机会。沈知意是你的最后一世，这一世，身死魂消，世上再无沈飞弦，切记，切记。”
说着，不容她多问，黑暗渐渐褪去，她被人拽着疯狂往后退。
再一睁眼，她平稳地躺在马车里。
沈夫人和沈明堂坐在她身边，心疼地看着她。
“知意，你怎么样？”
她还未能从疯狂又离奇的幻梦中脱身出来，看着沈夫人和沈明堂的眼神里全是疑惑。
难道，相伴这么多年的母亲和弟弟，竟然不是她的亲人？
沈明堂看着沈知意的眼神，慌得不行。
他紧紧地抓住娘亲的手，急得都快要哭了。
“娘，怎么办？姐姐好像真把我们忘了，您快想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