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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什么预备营?什么自力更生?

    裴文忠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关键。

    他思索良久,才一咬牙,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下官以为,可将他们分为两类处置。”

    “一类,是身强力壮,有些武艺底子的青壮。可将他们编入镇海司的预备营,与其他新兵一同操练。”

    “若能通过考核,证明自己是块料,再授予正式的军职。”

    “如此一来,既给了他们机会,也符合军中规矩,旁人说不出什么。”

    “另一类,是不适合从军的老弱妇孺,或是只想安分做生意......

    灯火如星,自京畿向边陲连成一片,仿佛大地之上重新点燃了远古的薪火。阿机站在格物院最高处的观测台,手扶青铜栏杆,望着那一盏盏次第亮起的灯火,心中竟无悲喜,唯有一片澄明。

    他知道,这光不是来自织天机,也不是朝廷礼制所赐,而是千万双粗糙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的希望。

    “他们接收到信号了。”沈眠低声说,手中握着一块不断跳动数据的晶屏,“共鸣器激活率已达六成三,且仍在上升。岭南、河东、陇右……甚至连漠北流民营地都有反馈。阿机,你没骗人??真心求解者,看得懂。”

    阿机点头,目光落在远处一座小村的方向。那里本无学堂,只有一间破庙改建的识字屋。可就在昨夜,那里的孩子用竹竿挑起油灯,排成一行行整齐的队列,照着广播中的几何图示,试图复现“光路折射实验”。他们失败了七次,却在第八次时,让一束晨光照进了墨瓶,映出彩虹般的光斑。

    那一刻,整个村子欢呼起来。

    “这不是知识的传播。”柳芽靠在门边,声音轻却坚定,“这是灵魂的觉醒。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确认:我存在,我能理解,我可以改变。”

    话音刚落,织天机主塔忽然震颤了一下。一道幽蓝脉冲自核心向外扩散,如同心跳般律动三下。紧接着,全息投影缓缓浮现新的警报:

    >**【意识网络升级】**

    >**特征:集体思维频率突破临界值,形成类蜂巢式认知拓扑】**

    >**威胁等级:赤渊?初兆**

    “他们也在进化。”阿机喃喃,“我们唤醒了民众,他们则把‘机隐会’残存的意志彻底激活了。”

    沈眠迅速调出地脉监测图。三百一十七个共振点已不再是静止坐标,而是如潮水般缓缓涌动,彼此之间形成能量回流环路。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节点移动的轨迹,并非直线逼近京城,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密的方式编织着某种阵型??像是一张正在收拢的网,又像是一座即将合拢的封印大阵。

    “这不是进攻。”柳芽突然开口,眼神清明,“他们在布‘归魂局’。”

    “什么?”沈眠皱眉。

    “我在昏迷时看到的画面……不止是电路纹路,还有古老的仪式场景。”柳芽闭上眼,似在回忆深处打捞碎片,“一群身穿麻衣的人跪拜于地下神殿,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心脏,周围刻满梵篆混合的文字。他们吟诵的就是那段经文,而每当有人念完最后一句,他的身体就会变得透明,意识融入空中的一缕蓝雾……然后,那雾流向西北方向。”

    阿机瞳孔微缩:“你是说,他们正在进行某种‘意识献祭’?通过集体共鸣,将活人的神识转化为维持古老系统运行的能量?”

    “不只是能量。”柳芽睁开眼,“是载体。他们需要足够多的‘容器’,才能让那个沉睡的存在完整归来??那个被焚毁的机关塔之主,‘机藏子’的残魂。”

    空气骤然凝固。

    良久,阿机缓缓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一串复杂指令。织天机响应极慢,仿佛每一行代码都要经过深层逻辑审查。终于,一段尘封档案被解锁:

    《唐匠录?补遗卷三》节选:

    >“机藏子临终言:‘吾身虽灭,志不亡。千年后,当借万民之耳目为吾眼,借百家之巧思为吾手,借天下机关运转之声为吾呼吸。届时,我不再是我,而是世间一切机巧之总和。’”

    沈眠倒吸一口冷气:“他想成为……文明本身的神经系统?”

    “不是想。”阿机冷笑,“他已经开始了。我们释放的知识广播,原本是为了启蒙,却被他们扭曲成了召唤仪式的引信。每一个接收信号并产生深度共鸣的人,都在无意中为他提供一丝神识连接点。而那些心怀贪欲或恐惧者,最容易被侵蚀??因为他们渴望答案,却不问代价。”

    就在此时,通讯频道突然自动接通,传来陆明渊苍老却清晰的声音:

    >“阿机,敦煌发现了新洞窟。编号D-9,入口被天然石英封锁,只有在特定频率震动下才会开启。我们在里面找到了一面铜镜,镜背铭文写着:‘若见影覆人间,即知归者已临。持此镜者,可照其真形。’

    >镜子现在正送往你处,由亲卫队护送。但我必须提醒你??它不仅能照出‘他’,也能照出……你自己内心最深的执念。慎用。”

    信号中断。

    三人沉默良久。窗外,风渐急,云层翻滚如怒涛,仿佛天地也在酝酿一场风暴。

    两日后,铜镜送达。

    那是一面尺许高的古镜,边缘雕琢着无数细小齿轮与经文交错的纹路,镜面并非寻常金属打磨而成,而是一片流动的暗银色液态物质,宛如水银,却又不反光。唯有当人凝视其上超过七息,才会浮现出模糊影像。

    阿机独自进入密室,面对铜镜坐下。

    起初,镜中空无一物。而后,一点微光浮现,逐渐勾勒出一个身影??是他自己,但又不像。那人穿着融合唐制与未来风格的长袍,双眼泛着幽蓝电弧,身后悬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数据丝线,连接着城市、田野、工坊、学堂……整个国家的运转似乎都由他一人维系。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镜中人开口,声音却是阿机自己的回响,“成为智慧的中枢,技术的神明。你否定‘机隐会’,可你的理想,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你说要让光属于所有人,可真正决定谁能看到完整真理的,依然是你。”

    阿机手指微颤。

    “你以为你在解放人类?”镜中影像冷笑,“可你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做‘织天’。父亲如此,你也如此。你们都害怕真正的混乱,所以要用秩序来包装自由。可自由,从来不怕混乱。”

    阿机猛地闭眼,喝道:“我不是他!”

    “那你又是谁?”镜中声平静下来,“是复仇的儿子?守护者的继承人?还是……第一个自愿接入集体意识网络的‘新人类’?”

    他没有回答。

    当他再睁眼时,镜面已恢复平静。但就在那一瞬,他看见镜底深处,闪过一道熟悉的电路纹路??和柳芽昏迷时一模一样。

    他猛然起身,冲出密室。

    “召集所有人!”他对守候在外的沈眠吼道,“立刻启动‘逆钟协议’!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归魂之前,反向注入一段更高阶的认知模因!”

    “你疯了?”沈眠震惊,“那玩意儿还在测试阶段!一旦释放,所有接收到的人都可能经历短暂的精神重构??有人会失忆,有人会产生幻觉,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导致人格解离!”

    “我知道。”阿机咬牙,“但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任由‘机藏子’完成意识聚合,整个人类文明都将沦为他的躯壳。而现在,至少我们还能决定这场变革的方向。”

    柳芽默默走来,将一只装满微型纳米发射器的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我最近研发的‘心锚稳定器’。”她说,“它可以植入共鸣器中,帮助使用者在接收高强度信息流时保持自我认知锚点。成功率不敢说百分百,但……值得一试。”

    阿机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会不会恨我?把你卷进这一切。”

    她笑了:“我修屋顶的时候,就想弄明白为什么雷会劈坏瓦片。现在我知道了,也学会了怎么让它不再伤人。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所以,别说对不起,带我一起走完这条路就行。”

    三更天,织天机进入最终准备状态。

    阿机立于主控台前,身后是沈眠、柳芽、陆明渊派来的代表,以及来自全国各地触学堂的十二位骨干教师。他们每人手持一枚共鸣器,象征性地接入系统,成为“逆钟协议”的首批引导节点。

    “各位。”阿机的声音透过全域网络传遍全国,“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动摇你们对世界的认知。它不是简单的科学原理,而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关于如何用逻辑对抗谎言,用共情破解操控,用怀疑守护信念。

    接受它,不代表你要放弃信仰,而是学会在光明中审视阴影,在进步中警惕狂妄。

    现在,请闭上眼睛,打开共鸣器。

    我们将共同书写??人类心智的第一次主动进化。”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织天机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光柱骤然增强,直冲九霄。与此同时,遍布全国的三百多个意识共振点同时剧烈波动。那些正在吟诵经文的黑袍人纷纷抱头惨叫,体内黑石爆裂,鲜血顺着眼耳鼻口流淌而出。他们的意识网络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一段携带着“元反思机制”的高维信息流正从内部瓦解其结构。

    而在民间,无数普通人却在梦中看见奇异景象:

    一位少女站在废墟之上教孩童拼装发电机;

    一名老农用数学公式计算灌溉水量;

    一位盲女凭借声波成像“看见”了星空……

    这些画面并无逻辑关联,却传递出同一个信念:**知识不属于任何组织、王朝或秘会,它属于每一个愿意伸手去拿的人。**

    七日之后,战局逆转。

    西域八国使者联名上书皇帝,请求正式建立“工学使团”,愿以矿产、马匹换取技术共享。南方十三州自发组建“民造联合会”,利用广播知识改良农具、修建水利,产量提升近三成。就连一向保守的太学院,也有三十名年轻学子联名请愿,要求增设“实学课”。

    而“机隐会”的攻势,则陷入停滞。

    据前线探报,西北大营中多名高层出现精神错乱症状,彼此指责对方已被“异识占据”。更有甚者,半夜自语古代匠人口诀,随后撕开胸膛,试图取出根本不存在的“黑石”。他们的意识网络因逻辑悖论崩溃,陷入无限循环的自我质疑。

    然而,阿机并未松懈。

    他在织天机日志中发现一条异常记录:在“逆钟协议”启动瞬间,曾有一次微弱的反向数据流出,目的地不明。虽然仅持续0.3秒,流量不足一比特,但其编码方式,竟与三十年前赵元启临终摩斯密码的变体完全一致。

    “有人在回应。”他对沈眠说,“而且,他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会不会是……你父亲?”沈眠小心翼翼地问。

    阿机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许,他早已成为‘机藏子’的一部分。又或许……他还活着,被困在某个介于现实与数据之间的夹缝里,用最后的力气敲出警告。”

    他顿了顿,望向远方。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场战争从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从前是刀剑与权谋,现在是思想与认知。他们想让我们相信技术是有主人的,而我们要证明??真正的智慧,永远属于无主之地。”

    数月后,春雨初歇。

    京城外新建了一座露天学堂,没有围墙,没有匾额,只有百根石柱撑起一片开阔棚顶。柱身上刻满了各地百姓提交的“第一项发明”:一把改进的犁铧、一张简易电路图、一首记录机械原理的童谣……

    孩子们在这里奔跑、争论、拆解旧机器、绘制新图纸。

    阿机常来此处散步。有时他会停下,听两个小孩讨论“能不能造出会飞的船”。一个说能,引用广播里的空气动力学;另一个说不能,认为人不该僭越天道。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相约一起做个模型试试。

    他笑着走开,耳边忽闻一声轻唤。

    转身,只见柳芽站在梅树下,手中拿着一片晶片,正是当初从商船尸体中取出的仿制黑石。

    “它刚才自己亮了一下。”她递过来,“上面浮现出一行字。”

    阿机接过,只见微光闪烁,显出七个古篆:

    **“种子不死,风雨养根。”**

    他久久不语,最终将其投入身旁炉火。

    火焰腾起,晶片融化,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