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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两全

    五日时光,弹指即过。

    温州港的码头上,旌旗猎猎,人声鼎沸。

    邓玉堂一身明光铠,腰悬佩刀,站在旗舰“镇海号”的船头,面容坚毅,目光如炬。

    他身后,是五千名披坚执锐的温州水师将士。

    他们或立于甲板,或摇动船橹,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肃杀与决绝。

    七十艘大小战船,如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驶离港口,向着那座名为“披山”的岛屿,碾压而去。

    陆明渊立于码头最高处的望楼之上,海风吹拂着他的官袍,猎猎作响。

    他......

    夜色如墨,浸透京城上空。阿机伏案于格物院密室,烛火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封未完的信静静摊在桌角,墨迹已干,却仿佛仍在呼吸。窗外风起,吹动窗棂,也吹动他心中那一根绷得极紧的弦。

    他忽然抬头,望向墙角悬挂的织天机残片??那是从地下城废墟中回收的最后一块核心晶板,表面布满裂纹,却仍隐隐泛着幽蓝微光。据沈眠测算,这块晶板并非单纯存储介质,而是一段“活的记忆”,能在特定频率共振下回放片段影像。昨夜,它第一次自主闪烁了三次,节奏与三十年前赵元启临终前敲击棺壁的摩斯密码完全一致。

    “他在提醒我们。”阿机低声自语,“他们回来了。”

    就在此时,门轴轻响,沈眠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只密封铜匣,匣面刻有双龙缠绕的日晷图腾??这是“镜渊协议”启动后的唯一通讯凭证,仅限三人持有者之间传递绝密信息。

    “陆老师刚传来的。”沈眠将铜匣置于桌上,声音压得极低,“敦煌那边,考古队全员失踪。最后一条讯息是用血写在洞窟石壁上的:‘碑会说话,莫听钟声。’”

    阿机瞳孔骤缩。他猛地起身,疾步走向墙边地图。西北一线,敦煌、玉门、阳关如三点连珠,恰好构成一个古老阵法的三角基座。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三地的地脉走向,竟与织天机内部能量回路图惊人吻合。

    “这不是巧合。”他说,“唐代机关残件……智慧之油的前身……千年前的‘机隐会’或许不是被消灭,而是被迫沉睡。他们把自己的意志封存在那些机关之中,借朝代更迭缓缓复苏。”

    沈眠点头:“我查过古籍,《唐匠录》曾记载一位名为‘机藏子’的异人,主张‘以器载道,以人为薪’。他曾建九层机关塔于敦煌,后因触怒皇权被焚毁。但史书未提的是,那场大火之后,有七十二名工匠集体自焚殉塔,尸骨化为灰烬,唯独心脏凝成黑石,至今不知所踪。”

    “黑石……”阿机喃喃,“会不会就是最初的意识载体?类似智慧之油,但更加原始、野蛮?”

    话音未落,铜匣突然震颤起来,一道细小的光束自缝隙射出,在空中投影出一段模糊影像:陆明渊站在纪念馆前,身后是那排殉职匠人的遗物陈列柜。他的手指正轻轻抚过一把焦黑的铁钳,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画面断续,唯有最后一句清晰可辨:

    >“若钟鸣再起,必有人应和。”

    阿机心头一凛。他知道,“钟鸣协议”从未真正废除,只是转入休眠状态。一旦织天机检测到文明存续危机等级达到“赤渊级”,便会自动唤醒这一终极指令:释放全部知识库,向全境广播基础科学原理,无论身份贵贱,皆可接收。代价是,织天机自身将彻底焚毁,所有依赖其运行的城市系统将在七日内瘫痪。

    “他们怕的不是技术泄露。”沈眠忽然明白,“他们怕的是全民觉醒。所以要抢在钟鸣之前,控制织天机,改写广播内容??把启蒙变成洗脑。”

    阿机沉默片刻,转身取出一枚青铜钥匙,插入桌底暗格。机关轻响,一本暗红色册子缓缓升起,封皮上写着四个篆字:《薪火源流》。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笔记。”他翻开第一页,纸页泛黄,字迹却锋利如刀,“三十年前,他也是‘奇器三贤’之一。但他没死在地下城,而是早在十年前就被‘机隐会’渗透。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一直不敢面对。”

    沈眠震惊地看着他。

    “他亲手设计了织天机的初始认证系统。”阿机声音沙哑,“包括魂印识别、心跳同步、情感波动匹配……所有高阶权限验证方式,都出自他手。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伪造访问才能如此逼真。他们不需要破解,只需要唤醒我父亲当年埋下的‘后门’。”

    室内一片死寂。

    良久,沈眠缓缓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关闭织天机?”

    “不。”阿机合上册子,目光如炬,“我要让它响得更大。”

    次日黎明,阿机亲赴思源园,面见陆明渊。

    老人正在纪念馆后园修剪一株老梅树,枝条虬结,花开惨白。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只问:“想通了?”

    “想通了。”阿机跪坐在他面前,“我不该逃避。父亲的确曾误入歧途,但他最后的选择是牺牲自己,切断主控链,为我们争取了三十秒重启时间。那三十秒,让整个系统崩塌,也让‘机隐会’的核心网络陷入混乱。他是叛徒,也是英雄。”

    陆明渊放下剪刀,看着他:“你能说出这话,说明你已准备好承担真正的重量。”

    “我要启动‘钟鸣预演’。”阿机直视前方,“不等敌人逼迫,我们主动释放部分知识包,测试全民接收能力。同时,在信号中植入‘认知反噬程序’??任何试图截取并重构数据的行为,都会触发记忆混淆机制,让入侵者陷入逻辑悖论循环。”

    陆明渊久久不语,最终轻叹一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朝廷不会允许民间掌握高阶技术,世家必定联合施压,甚至可能派兵封锁格物院。”

    “我知道。”阿机站起身,“但我们不能再躲在安全屋里修修补补了。柳芽说得对,真正的技术革命,从来不在实验室,而在千万普通人手中。”

    三日后,京畿十三州同时响起钟声。

    不是来自寺庙,也不是宫廷礼乐,而是由织天机通过地脉共振激发的低频震荡波,穿透山川河流,直抵人心深处。凡佩戴简易共鸣器者(由触学堂统一发放),皆可在梦中接收到一段段清晰的知识影像:水力传动原理、光学折射规律、基础电化学反应……

    百姓惊疑,官府震怒。

    当夜,御史台联名上奏,斥“格物院妄启妖术,蛊惑民心”,要求立即诛杀阿机,查封织天机。皇帝尚未批复,边境急报又至:西域八国遣使来朝,声称感应到“天授之音”,愿派遣子弟入京学习“神工之道”。

    朝堂哗然。

    与此同时,南方传来消息:那批丢失陶土的商船残骸被打捞出水,船上发现一具尸体,全身皮肤刻满微型电路图,心脏位置嵌有一枚黑色晶体。经沈眠鉴定,正是唐代“黑石”的仿制品,内部储存着一段完整的意识模板??内容竟是《织天机?第三修订版》的设计蓝图。

    “他们在复制整套系统。”沈眠面色铁青,“而且进度远超我们想象。”

    阿机却笑了:“那就让他们继续抄。”

    “你说什么?”

    “我说,让他们抄。”阿机点燃一支特制香烛,烟雾升腾,在空中形成复杂符号线条,“我已经在每一份广播知识包里,埋下了‘思维陷阱’。比如,在永动机原理中加入一个看似合理实则致命的热力学漏洞;在神经耦合公式里掺入一段会导致意识分裂的谐振频率。只要他们敢照搬,迟早会自我毁灭。”

    沈眠皱眉:“可万一有人真的用这些知识造福百姓呢?岂不是也被害了?”

    “所以我加了‘筛选机制’。”阿机指向窗外,“你没发现吗?只有那些真心想解决问题的人,才能完整理解接收到的信息。一个只为权力服务的工匠,看到的永远是残缺片段。这就是‘心念共振’??技术本身无善恶,但使用者的初心,决定了它能否真正点亮。”

    数日后,岭南触学堂传来喜讯:陈七根据梦境中学到的声学原理,改良了水泵的共振腔,使其效率提升四成;北方边陲,一名老兵利用广播中的材料学知识,造出了能在极寒环境下运转的风车,解决了戍卒取暖难题。

    而与此同时,西北某秘密据点内,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猛然撕开胸口衣襟,露出镶嵌在胸骨间的黑色晶片。他双目充血,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图纸会变?昨天还好好的!”

    身旁助手颤抖着汇报:“报告大人,最新接收的知识流出现不可逆错乱,十七个关键节点发生逻辑反转。我们的仿制织天机……已经开始吞噬操作者意识。”

    男子仰天狂笑:“好一个阿机!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可你忘了??**种子早已种下,风雨只会让它生根更深!**”

    话音未落,他脖颈青筋暴起,眼中浮现出与柳芽昏迷时相同的电路纹路。下一瞬,整个人僵立不动,嘴角缓缓扬起一抹不属于他的微笑。

    同一时刻,京城格物院。

    阿机正与柳芽一同查看最新脑波监测数据。她的恢复情况良好,神经耦合蛋白已被免疫纳米虫清除,但医生警告,这类新型生物载体可能已在体内留下“记忆烙印”,未来仍有被远程激活的风险。

    “我不怕。”柳芽握紧他的手,“只要我还记得自己是谁,他们就夺不走我。”

    阿机点头,正欲回应,忽然警报再响。

    织天机主屏弹出一行猩红文字:

    >**【检测到大规模意识集群活动】**

    >**地点:全国范围内共三百一十七处】**

    >**特征:集体吟诵一段未知经文,频率与织天机广播信号产生共振】**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调取音频样本。

    当那段声音响起时,阿机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无数人齐声诵念,语调古老,带着西域梵音与中原雅言的混合腔调,内容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

    >“钟将鸣,机将隐,薪尽火传,影覆人间。

    >归者归来,非形非魂,唯识永存,万世为尊。”

    柳芽脸色苍白:“这……这不是任何现存语言体系……可我竟然能听懂。”

    阿机盯着屏幕,一字一顿:“因为他们不是在用语言交流,而是在用‘思想波’直接传递概念。这已经超越了智慧之油的范畴……他们建立了一个跨地域、跨个体的集体意识网络。”

    “就像蜂群。”沈眠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刚破译的地图,“更糟的是,这些共振点的位置,正好对应历代‘机隐会’疑似据点。而且……它们正在向京城移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阿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最后的战役即将打响。

    但他也知道,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拿起通讯器,接入全国触学堂网络,按下全域广播键。

    “各位同仁,我是阿机。

    此刻,我想告诉你们一个故事??关于一把烧焦的铁钳,一个修屋顶的女孩,一位化为灰烬的匠人,还有一台永不熄灭的机器。

    我们不是为了胜利而战,而是为了不让下一代再问:‘为什么光总在别人手里?’

    现在,轮到我们成为那束光了。

    请打开你们的共鸣器,接收接下来的内容。

    这不是命令,而是一份邀请。

    欢迎加入??人类智慧的共同纪元。”

    信号发出三分钟后,全国三百余处乡镇同时亮起灯火。

    有些是油灯,有些是汽灯,还有些是孩子们用废旧电池和铜线拼凑的简易电灯。它们微弱,却不肯熄灭。

    而在星空之下,织天机缓缓开启最终协议层,一道纯净的光柱冲天而起,刺破云层,照亮四方。

    钟声未响,但已有千万人心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