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家教.jpg
    「这是一种通过考验后的奖赏?」陆行舟笑笑:「我觉得没什麽意思。先生如果觉得我还值得帮一帮,那就认真教些炼丹学识吧,这才是你我之间最该说的话题,然而却反而是我们说得最少的话题。」
    夜听澜证了惬,倒没想过陆行舟会是这个态度。
    还以为会因为复仇有望,大喜过望呢-他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看着温文,实则桀骜得很。
    陆行舟确实不满,因为大家是真认过导师的关系,叶夫人也明确说过是弟子。
    至少在她指点骨骼贯通之法那一刻,陆行舟是很诚心尊敬的。
    但最终表现出来的,不是为了阎罗殿,就是考验人品,看是否会为了复仇不顾一切,
    看对于皇帝的做法怎麽看待,等等等等就是没怎麽看见老师对学生的指导和爱护。
    其实考验这种东西,收徒之前考验很正常,已经收徒之后还要考验,就显着这所谓收徒的虚假和不信任。
    陆行舟能够理解,毕竟这先生刚知道了连阎君走魔道都是他带的嘛。
    但理解不意味着支持:「先生如果始终不信任我,其实可以不收弟子,我又没有强求,何必如此勉强。如果收徒只是为了就近掌控与监视,那我会提请丹学院更换导师。」
    夜听澜定定地看了他半响,忽地一笑:「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陆行舟板着脸不说话。
    「好啦。」夜听澜站起身来,很柔和地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子:「算我不对,可好?」
    陆行舟证了,这先生一副高冷高跟鞋踩胸的样子见多了,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长辈温和之意,这一刹的邻家大姐姐味道可真难得。
    居然还道歉·
    夜听澜道:「要说监视之意,之前有,现在没有。掌控之意,那是没有的,你也不是会被掌控的人。与其说掌控与监视,不如说就近了解。」
    陆行舟不答。
    「你的过往,事情太多,如果没有半分戒备审视,那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任的相信你在我的角度上也是一样。你我都属于顾虑很多的那类人,很难轻易与谁交心。」夜听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忽地笑了:「至少我的戒备摆在面上,换了是你啊,不动声色戒备着,面上还要让人觉得你对人多好呢。」
    陆行舟:「—
    你要这麽说好像也没错。
    「要这麽说的话」陆行舟感受着她近在哭尺的温香,慢慢道:「我的不满也在面上,可没有面上奉承着让你觉得多老实,实际在肚子里记恨。」
    「哈——」夜听澜笑道:「所以你我都算坦诚?」
    「至少自前为止,我没有欺瞒先生任何事,先生问什麽,我答什麽,自认做到了一位弟子该做的。」
    还是在骂她是个不合格的先生—-夜听澜微有笑意,悠悠道:「想喝我的水,也是一位弟子该做的?」
    陆行舟傻了,你还真会把这种话揭开呢?
    「你自己桀骜不驯,也没让我感到多尊重。你自己的目光有多侵略,你自己有数。」夜听澜上下打量着他,笑道:「你对阎君也如此?」
    连目光侵略都说出来了,陆行舟老实了不少。尤其还提阎君如果想说自己是因为这个被赶出来的,那可能真相了。
    「还怪我戒备你麽?戒备你不应该麽?」
    「做你虞官,其实也是可以很多解释的。你炼丹之道的指引者,却又不算真师徒,如何不算一种虞官呢?」夜听澜再度坐回椅子上,悠悠说着:「你的不满我收到了,今日起我会做好一个先生该做的事。」
    陆行舟一时都不知道怎麽回应,刚刚绷着脸说我可以更换导师,现在说什麽多谢先生之类的都太谄媚,面子放不下。
    老女人脸皮就是比较厚。
    「你除了焚香楼所得之外,必有自己获取的强大丹师炼丹笔记,胜过焚香楼。却无人讲解,自学相对辛苦,是麽?」
    「嗯。」
    「传承不方便整个给我看的话,你可以摘录出费解的难点,我来给你解答。」
    「现在麽?」
    「当然,趁我今天有时间。」
    陆行舟也不纠结那些破事了,学习知识总归是最重要的。扫了一眼桌上有纸笔,便提笔沾墨,刷写了好几个疑难问题。
    夜听澜右腿搭左腿,靠在椅背上欣赏陆行舟写字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这狗头军师长得确实有几分资本,就这麽站立写字,就给了人一种玉树临风笔走龙蛇的感觉。无怪乎盛元瑶那个不要脸的,会在新秀榜上公然塞私货,批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之前出新秀榜的时候这厮还坐在轮椅上,这批语被人笑得不轻,碍于盛青峰的面子没人敢去笑盛元瑶花痴而已。但夜听澜觉得当陆行舟站起来之后,这批语慢慢的怕是没什麽人会笑话了,见过的都觉得他配得上。
    他今天的小脾气也挺可爱的·说来自己对他的戒备确实有点苛刻了,谁叫你带坏我妹妹。
    不过徐长老说的也对,这事怪一个出出主意的低品残疾人,好像锅扣得有点过了,元慕鱼本身就不是什麽老实人。毒士遇妖女嘛可现在阎罗殿真的很麻烦啊.—已经快成大患了。
    夜听澜轻轻叹了口气,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先生,先生?」夜听澜醒过神,就看见陆行舟拿看纸张,神色古怪地站在面前。
    刚才那走神,不会在他眼里是盯着他出神吧?
    夜听澜面不改色,伸手拿过纸张,陆行舟便站在她身边指着问。
    「三五之门唯日月,分明卯酉坐为初。这个三五之门指什麽?怎麽我知道的是五丁抽三的兵役制度呢」
    「三五之门的解法很多,有每月十五,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又指谓三十岁一小变,五百岁一大变。又指三正五行,天道不远,三五复返是也。」夜听澜悠悠道:「单以这句而言,其实就只不过指每月十五。」
    「那他写什麽三五之门,直接写十五不就得了?自己的笔记装什麽文化呢?」
    「因为文化多,随手便是典,倒未必是故意。人家自己的笔记,又不是为了以后有没文化的人看的时候方便的。」
    「那卯酉坐为初又是什麽意思?」
    「卯酉是长生之位也。阳气所生,阴气坐位也。这句是在强调炼丹的时间,十五日丶
    卯酉之时。」夜听澜道:「有部分特殊的丹药,需要特殊的时间去炼,甚至是一些功法修行,自身修行打坐的时间也是有类似讲究的。」
    「一点都不科学。」
    「什麽?」
    「没什麽。那如何判断哪些丹药需要在哪些时辰呢?有固定的表单没?」
    「你炼丹既然已经到了因人定制的阶段,自然应该知道,但凡固定的皆是等而下之。
    什麽丹药应该对应怎样的时辰,这是需要自己去理解和掌握的—因此丹学历来是最需要经验的行当。你虽然能炼出三品丹,但若是评级的话,你不算三品丹师,偏科太多了。」
    「所以三品丹师考核的话,连时辰的掌握都要算?」
    「不错。甚至一颗丹需要炼多久,也是有时辰定数的,你们以前那种比别人提前炼完的场面,以后是再也不会存在了。」
    陆行舟:「那这句,已遇三花今再液,九转能终岁月功。这三花是指三花聚顶?精气神?可谁炼丹不要精气神啊,为什麽要特意记录?该不会是指要抓一只三花娘娘来炼呢吧?」
    「」.—.指火。」
    陆行舟:「?」
    他现在只想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摩诃揪出来揍一顿。
    你给自己写笔记,火就火,你三什麽花啊?何况炼丹要火这有什麽好记录的,这不妥妥有病?
    「当然这个火不是一般的火,不是说有火就行的意思。」夜听澜道:「或者换一种说法,叫三昧火。」
    陆行舟神色终于严肃起来。
    错怪你了摩诃。
    如果是三味真火,那当然值得记录,只不过大家称呼不一样,人家爱记三花是人家的自由。
    夜听澜的神色同样有些严肃:「你这些笔记哪里来的,这人已经在试图炼九转金丹的程度了,这水准非同一般。他这是要登仙———」
    陆行舟笑笑:「多半飞升失败了,才留了便宜给我呗。」
    「他是超品。」夜听澜很是确定地道:「已经开始寻求三味真火的认知,非一品可得了。这句对我都有颇有价值,此人认为想炼九转金丹必须三味真火,我或许可以———」
    本想说我可以做这个实验,转念一想这麽一说就把自己的实力泄露得太厉害了,以自已表现出的「一品丹师」那是没资格玩三味真火的,便续道:「我或许也可以往这个方向去寻求—」
    实际上陆行舟这会儿心思根本不在这,压根没留意她转不转折,困扰自己很久的一些疑难问题一朝解开,那感觉可太爽了,就像便秘了许久忽然拉出来似的:「那先生,这句呢..」
    阿糯始终托腮坐在一边,看两人脑袋越凑越近一起读书的模样,觉得这画面也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