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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只是来“通知”他们,有这么一件事。

    信与不信,认与不认,那是你们的事。

    这番话,不卑不亢,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强大气场。

    她将所有的难题,又原封不动地,抛回给了云家。

    “你……”

    云仲景被她这番话,堵得脸色一阵青白。

    他设想过她会哭诉,会辩解,会拿出各种漏洞百出的故事来博取同情。

    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样一种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

    这让他所有准备好的刁难,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好一个伶牙俐齿!”

    云思思尖刻地叫道。

    “说来说去,就是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我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

    “够了!”

    一声苍老而又威严的低喝,骤然响起。

    是云百草。

    他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和孙女,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孟听雨。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欣赏,有心疼,还有一丝……身为医者的,棋逢对手的激动。

    这个姑娘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不,比年轻时的自己,更刚,更硬。

    这股子宁折不弯的傲骨,绝对是云家人的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也压下了身边所有的嘈杂。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云仲景。

    然后,他看向孟听雨,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请求的沙哑。

    “孩子……”

    他艰难地开口,仅仅是这两个字,就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能否……让我为你,诊一诊脉?”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云仲景的瞳孔,猛地一缩。

    云思思脸上的嚣张,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就连一旁的赵华教授,都露出了极为凝重的神色。

    诊脉?

    只有云家的核心子弟才知道,老爷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中医诊脉。

    那是云家传承数百年,从不外传的至高秘法——

    “血脉共鸣”。

    这门秘法,玄之又玄,无法用任何科学道理来解释。

    据说,云家的先祖,曾是一位得道高人,他将自己的一缕精血,融入了传承之中。

    从此,凡是拥有云家直系血脉的后人,彼此之间,便存在着一种奇妙的感应。

    当以特殊的内劲心法,辅以诊脉之术时,若对方真是自己的血亲,双方的脉搏,会在某个瞬间,达到一种完全同步的奇异共振。

    血脉,会在此刻,发出共鸣。

    这种共鸣,无法伪造,无法模仿。

    是辨认云家血脉的,最终,也是最可靠的手段。

    只是,施展此法,极为耗费心神,尤其是对施法者,要求极高。

    以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动用,无异于雪上加霜。

    “父亲,不可!”

    云仲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脸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儒雅。

    “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是啊,爷爷!”

    云思思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劝道。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值得啊!”

    云百草却对他们的劝阻,充耳不闻。

    他只是用那双充满期盼与哀伤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孟听雨。

    那眼神,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数十年,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线水源的影子。

    哪怕那只是海市蜃楼,他也愿意见赌上一切,去奔赴。

    二十一年的等待与悔恨,已经将他折磨得油尽灯枯。

    他等不起了。

    他今天,就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死心的,或者,能让他重生的答案。

    孟听雨并不明白“诊脉”二字背后,所蕴含的惊天秘密。

    她只看到,眼前这位老人,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是一种,失去了世间最珍贵宝物后,找不到归途的绝望。

    这种眼神,让她想起了前世。

    当医生告诉她,念念已经没了呼吸时,她从镜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心,猛地被揪紧。

    一丝酸楚,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泛了上来。

    她沉默了片刻。

    在满屋子或紧张,或担忧,或不屑的目光中,她缓缓地,朝着老人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皓白的手腕,在昏暗的堂屋里,像一段上好的羊脂白玉。

    上面,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是前世留下的,唯一的印记。

    她没有说话。

    但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云百草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

    他颤抖着,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苍老,干枯,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

    指节因为常年炮制药材,而显得有些粗大变形。

    可就是这双手,曾从阎王手中,抢回了无数条性命。

    这是一双,医者的手。

    一双,救赎的手。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那只苍老而又稳定的手,跨越了二十一年的漫长时光。

    轻轻地,落在了那段年轻、光洁,带着勃勃生机的手腕上。

    三根布满褶皱的,带着药草清香的指腹,准确地,搭上了寸、关、尺三部。

    指尖与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在指尖与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整个堂屋里的空气都凝固成一块沉重的琥珀,将所有人都封印其中。

    云百草的身躯,猛地一僵。

    那不是老人常见的迟缓,而是一种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的剧烈震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顺着他干枯的指尖,悍然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

    那不是真气。

    不是内劲。

    更不是他毕生研究的任何一种药性。

    那是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呼唤。

    是一种迷失了二十一年的归属感,在此刻,找到了回家的路。

    熟悉。

    亲切。

    温暖得让他想哭。

    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紧接着,无数尘封的画面,挣脱了记忆的枷锁,汹涌而出。

    扎着羊角辫的女儿,迈着小短腿,在药圃里追逐蝴蝶。

    “爸爸,你看,这个草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