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溅湿了云思思那双昂贵的定制皮鞋。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僵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片狼藉。
那破碎的瓷片,仿佛就是她被击得粉碎的骄傲。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她哭了。
无声地,绝望地,哭了。
云仲景再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女儿揽入怀中,用锐利而怨毒的眼神瞪着孟听雨。
“孟听雨!你不要欺人太甚!”
孟听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她抱着怀里被惊醒的念念,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安抚。
“没事,念念乖,妈妈在。”
主位上,云百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失望。
“仲景,带思思下去吧。”
他看向孟听雨,眼神复杂。
“听雨,你……很好。”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陡然提高,传遍整个祠堂。
“我宣布,从今日起,孟听雨正式回归云家族谱!”
“她所掌握的食医之道,将作为云家医术最重要的一脉,传承下去!”
“云家所有资源,对她全面开放!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已经不是承认地位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将孟听雨,捧到与云家未来继承人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
云仲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想反驳,却在对上父亲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抱着自己已经精神崩溃的女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狼狈地退出了祠堂。
经此一役,孟听雨在云家的地位,再无人可以撼动。
而她的名字,也随着“七日回春”的医学奇迹,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短短一天之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从权贵巨富的私密会所,到街头巷尾的茶馆酒楼。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个横空出世的“神医”。
“听说了吗?李家那位,真的被一个叫孟听雨的女人给救活了!”
“何止是救活,我二姨夫的表弟就在李家当差,亲眼看见李老爷子下地走路了!”
“天呐!卧床三年的人啊!这哪是医术,这是仙术吧!”
“云家那个麒麟女云思思,跟她打赌,输得一败涂地,听说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这孟听雨到底什么来头?听说才二十岁,还带着个孩子!”
无数的猜测与传说,为孟听雨这个名字,蒙上了一层神秘而传奇的色彩。
她成了京城上流圈子里,最炙手可热,也最让人敬畏的存在。
无数的拜帖,无数的重金求医,如雪片般飞向云家与顾家。
但孟听雨,一概不见。
她只是回到了顾承颐的别墅,那个清冷安静的小院。
仿佛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
她为顾承颐准备好了今日的药膳,又陪着念念玩了一会儿积木。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独自一人,走上别墅的露台。
京城的夜景,繁华璀璨,万家灯火如同星河坠落人间。
她的目光,却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前世的种种,李建军一家的嘴脸,女儿夭折的痛苦,含恨而终的不甘……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重生归来,她步步为营。
逃离深渊,勇闯京城,治病救人,立威扬名。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但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家的奇迹,为她敲开了京城的大门,也必然会将她推向更多风暴的中心。
前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一阵轻微的轮椅滚动声,从身后传来。
孟听雨没有回头。
一件带着体温的薄毯,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属于顾承颐的,清冽而干净的气息,将她包裹。
“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孟听雨拉了拉肩上的毯子,感受着那份温暖。
“在想,京城的风,好像比南方的要大一些。”
顾承颐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手,从身后,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栏杆上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
他的掌心,却很温暖。
“以后,我为你挡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科研大佬的精准与笃定。
孟听雨的心,微微一动。
她转过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夜色模糊了他清冷的轮廓,却让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显得愈发亮,亮得像藏着星辰。
她忽然笑了。
“好。”
一个字,轻柔,却坚定。
风再大,又如何?
这一世,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祠堂里的风波,如同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散。
但对孟听雨而言,那场喧嚣的落幕,只是另一段序曲的开始。
云家后山,一处幽静的院落。
云百草屏退了所有人,亲自为孟听雨沏了一壶茶。
老人的手不再颤抖,沉稳有力,一举一动都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从容。
他的目光落在孟听雨身上,那份审视与怀疑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滚烫的欣喜与激动。
“好,好啊!”
云百草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
他活了一辈子,见过的天才不知凡几,自己的孙女云思思更是被誉为麒麟女。
可他从未见过像孟听雨这样的人。
她的医术,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近乎于“道”。
那不是循规蹈矩的传承,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天赋与灵性。
“李家的事,你做得很好。”
云百草将一杯温热的茶推到孟听雨面前。
“你没有当众接思思那杯茶,是给她留了最后的体面。”
“但你后面说的那番话,又比任何惩罚都来得深刻。”
孟听雨端起茶杯,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医术不是工具。”
她平静地说道。
“当她用医术作为赌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与我无关。”
云百草看着她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长长地叹息一声。
“是啊,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老头子我说了一辈子,教了一辈子,可思思她……终究是没听进去。”
老人的脸上划过一丝痛心与疲惫,但很快,那份疲惫就被一种全新的光彩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