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风筝断线那晚,我听见了另一个我(第1/2页)
沈观蹲在荒草间,指尖仍触着那片坠落的风筝残骸。
月光如霜,照得炭笔写就的“下一个,是你”泛出冷铁般的光泽。
他指腹缓缓摩挲过字迹边缘,眉头微蹙——起笔稳重,收锋凝实,转折处刻意压顿,分明是成年人模仿孩童手笔的痕迹,却偏偏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这不是恐吓,而是对话。
他猛地站起身,夜风扑面而来,吹不散心头骤然升起的寒意。
阿烬手中的风筝、昨夜朝堂上重现的木偶机关、刑场旧址上莫名断裂的线……所有碎片在他脑中飞速拼接,如同一场无声的推演正在悄然完成。
他转身疾步回房,袖中卷轴微烫,仿佛与心跳共振。
推开书房门,烛火摇曳,映出墙上悬挂的机关木偶设计图——那是他为听证会亲手绘制的“亡者行刑图”结构全解。
他取下图纸,铺展于案,又从怀中取出那半片风筝尾翼,借着烛光逐寸比对。
三叠回旋轴。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种精巧至极的传动结构,曾是偃师坊镇坊绝学,以“一线牵百骨”闻名天下。
可二十年前,偃师坊一夜覆灭,三百匠人尽数被屠,只因坊主私造“天机图”,涉嫌窥测龙脉。
而当年督办此案的工部郎中,正是裴仲昆心腹党羽!
如今,一个死去十年的技艺,竟同时出现在他自创的木偶机关与一只修补过的风筝上?
沈观指尖轻颤,并非恐惧,而是某种近乎战栗的清醒在体内蔓延——有人不仅知晓他的破案逻辑,更是在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他。
甚至……复刻十年前那场焚尸冤案的节奏。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识海。
【案件推演模拟器·启动】
精神世界瞬间展开,灰白雾气退去,东市绸缎庄与西市当铺的街景缓缓浮现。
两具身着素麻寿衣的尸体静静横陈,颈间铜锁幽光微闪。
沈观以风筝骨片为锚点,将时间线拉回子时一刻。
第一次模拟:两名蒙面人同步潜入,刀光一闪,双尸应声倒地。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破绽。
但他不信。
真相从不会如此整齐。
第二次推演,他切换视角,自屋顶瓦片缝隙俯瞰。
烛影晃动间,左侧身影脚步稍快,落地轻盈;右侧那人却总在半息后才跟进,步伐略显僵硬,像是在刻意模仿同伴的动作。
快0.2息。
这不是配合,是复制。
第三次重启,沈观加重了感知权重,试图捕捉呼吸频率与肌肉收缩的细微差异。
就在虚拟画面即将定格的一瞬——
系统界面骤然震颤!
边缘浮现出一串古老篆文,扭曲盘绕,似咒非字。
耳边响起那道缥缈低语,与昨夜刑场上如出一辙:
“你也看见了……那扇门吗?”
嗡——
整个模拟空间剧烈震荡,如同镜面崩裂。
刹那间,景象突变:不再是京城街巷,而是一间昏暗灵堂。
白衣青年跪于香案前,手中正细细拼接一只断翅风筝,动作虔诚如祭礼。
墙上赫然挂着数幅图谱——沈观一眼认出,那是他昨夜演示用的木偶机关全图,分毫不差。
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图上,竟已被批注了大量红字批语,笔迹清峻冷厉,直指他推理中的三处思维盲区。
“你走得太快了,沈评事。”那声音仿佛贴着耳膜响起,“但别忘了……我比你早十年,开始这场审判。”
沈观猛然抽离意识,浑身冷汗浸透中衣,仿佛刚从深水里挣出。
烛火剧烈晃动,映得他脸色苍白如纸。
他坐在案前,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节发白。
不是幻觉。
也不是系统故障。
那是另一个“推演者”。
一个早已站在真相彼岸,正冷冷注视着他每一步前行的人。
窗外,晨光未现,夜色依旧浓稠。
远处传来巡防营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叩地的回响,似乎预示着新的一轮风暴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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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观只是静静坐着,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两枚拼合后的风筝骨片——上面描绘的乱葬岗地图,正指向城外一片早已荒废的义庄。
那里,埋着十年前没能喊出名字的三十六具尸骨。
也是此刻,他终于明白——
这不只是复仇。
这是对“正义”的重新定义之战。
沈观猛地退出模拟,冷汗浸透衣襟,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识海中那道与他思维同步却又截然相反的意识,像一根细针扎进神经深处——不是错觉,也不是系统漏洞,而是另一个“推演者”,一个和他一样能重构真相、甚至更早踏入这片精神疆域的人。
他喘息片刻,强迫自己冷静。
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仿佛无数未闭之眼正窥视着他。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三声,节奏短促而谨慎。
“沈评事。”门外是陆明修低沉的声音,“有急报。”
沈观起身开门,夜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
陆明修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一封用油纸包裹的密函,脸色凝重得近乎苍白。
“刚从北境快马传回的牢册副本……关于谢家兄弟案。”
沈观接过,拆开只扫一眼,瞳孔骤缩。
十年前,大理寺少卿谢衡因私藏前朝律典、勾结江湖逆党被判满门抄斩,长子谢无愆斩首于市,次子谢无咎流放三千里。
可如今这份边镇死囚名录上却赫然写着:行刑当日伏法者为弟谢无咎,真正被斩首的是那个本该活着的人;而兄长谢无愆,早在行刑前三日便以病亡之名注销户籍,此后踪迹全无。
“他们调换了身份?”沈观低声自语,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风筝残片上的批注、木偶机关图谱中的红字点评——那些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洞察,绝非临时起意,而是十年沉淀的布局。
陆明修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那位在绸缎庄留下的书信,所用纸张经辨认为‘松烟笺’,乃是当年大理寺少卿专用贡纸,全城仅存三刀。其中一刀,现藏于霍九章私库地室。”
沈观眼神一凛。
霍九章?
那个铁面无私、执掌刑狱三十年的老典狱,竟私藏已故官员文书?
他提灯直奔地库。
夜色如墨,脚步惊起栖鸦数只。
地库铁门虚掩,锁头歪斜垂落,显然被人强行撬开。
室内空荡,唯有案台中央压着一方旧砚,底下露出一角素纸。
他掀开——
纸上仅八字:
你审死人,我判活罪。
落款空白,但笔锋峻峭如刀,带着一种审判众生的傲慢。
沈观目光缓缓移向角落的空架,那里原应存放松烟笺的位置,如今只剩一道尘痕。
有人先他一步取走了证据,还特意留下挑衅。
回到房中,他闭目盘坐,再度尝试进入模拟空间。
这一次,他不再急于还原命案,而是将全部意念集中于那道陌生意识的残留波动——如同猎手追踪猎物的气息。
系统加载至七成,忽然停滞。
界面剧烈震颤,随即从中裂开,左右分立两境:
左侧是熟悉的大理寺刑房,炭笔悬空,卷宗摊开;
右侧则是一座荒庙,香火缭绕,蛛网垂梁。
供桌上并列两只木偶,雕刻精细,面容竟与沈观、谢无咎一般无二。
木偶额前贴着朱砂符纸,分别写着“沈观”、“谢无咎”。
倏然间,两尊木偶同时抬起脸来。
双口同声,音波叠加:
“你说真相只有一个……可若两个都对呢?”
话音未落,系统尖鸣炸响,一道全新权限自行激活——
【多节点行为链预测·解锁】
五道虚影瞬间浮现于意识深处:凶手、证人、旁观者、死者……以及第五个,背影与他完全一致的“另一个沈观”。
雷声滚滚划破长空,照亮窗棂。
钟楼方向,一点幽蓝烛火悄然亮起,孤悬于夜幕之上,仿佛一只不眠之眼,静静等待他的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