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遍吗?”
她发现,这个日本人有点睚眦必报,居然也拿起手机,打算用微信文字回她。
简雪临气得捣他后肩一下:“喂!”
他没有躲,毫不遮掩地笑了两声,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侧身,单手撑住地板,朝她倾斜过来。简雪临呼吸微屏,下意识抵住他胸口,他已经凑到她颊边,气息轻而痒,有果甜味:
“大丈夫。”
“大丈夫。”
“大丈夫。”
“koyuki-san。”
—
简雪临头昏脑热地回到房间,翻找书桌下方的冰柜,有什么东西能帮她降温吗,最后她把桌上未开封的饮料一左一右贴在两颊。
冷静!简雪临。
好半会儿,她才把饮料瓶抛开,强令自己回魂,正经回复程放消息:【刚醒,怎么了?】
也不算100%的谎报吧,她确实刚醒,刚清醒过来。
看来他们时区不同步,她醒了,程放睡了。
对面杳无音讯,简雪临乐得清闲,顺手翻了翻芥川纮朋友圈。
他什么都没发,ins也一样,空空的,头像还是雪地猫爪。
猫爪是他的本体吗,简雪临不切实际地联想,确实怪挠人的。如此漫无边际,她的思绪又飘往别的地方,她无端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猫是养不熟的。
简雪临抓起一旁的饮料,盯住包装,芥川纮不会也是北海道限定吧?赏味期就十天?
心头空落一下,简雪临几乎无意识地打开小红书,搜索日男异国恋相关。
评论区偏消极,结论多是:
玩很花;
开始情绪价值很足,后面玩消失;
不爱回消息;
保持一晚上的笑容僵住了,简雪临撇下嘴角,郁闷地躺回去。
把手机在肚子上无聊地叩了几下,她举回眼前,开启无意义骚扰:
【芥川先生,你好。】
小猫一秒出爪:【简雪临小姐,你好。】
【你在干嘛?】
【我在整理行李,你呢?】
简雪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她完全忘记明天要迁址函馆,还一个人在这儿傻乐呵。
她看眼时间,不到十一点,再赖会儿吧,她笔直地倒回去,找个安逸的睡姿:【我在偷懒。】
【明早收拾也没关系,我会等你。】
【酒店前台不会等我。】
芥川纮应对自如:【我九点去协助你整理。】
简雪临说:【不用。】
她咬咬拇指,没忍住试探:【我无聊刷到一个帖子,说你们日本人不爱回消息。你也是吗?】
芥川纮:【我看起来是这样吗?】
简雪临又乐滋滋:【不是。】
她给自己打气,追问道:【别人的信息你也回这么快吗?】
芥川纮:【我的微信里只有你。】
重磅炸弹落下来,简雪临一骨碌坐直:【没有其他好友?】
她在心里搭配鲁豫BGM:真的吗,我不信。
男生截了张图发给她。
他把大雪后的早晨搬进了好友列表,雪地里只开着一扇门。
笑在她脸上不经意地洋溢开了,她问:【剩下的三万个好友都在line里吗?】
芥川纮好像有点哭笑不得:【Line的好友数量上限是五千人。】
简雪临:【剩下的4999个好友都在Line吗?】
芥川纮消失了。
简雪临呼唤:【人呢?摩西摩西?】
芥川纮:【我在尝试录屏,需要一些时间。】
这人怎么,又坏又呆,又聪敏又拙笨的?
简雪临凑近声卡,传出去一条短促的,凶巴巴的语音,“バカ!(笨蛋)”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骂人家。
简雪临都被自己雷到了,可能是——他太好了,让她心花怒放。痛苦是一种冲击,幸福亦然,得到意味着走在失去的路上。她忍不住嗔责这个破坏平静的浑蛋。
而对方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宣泄不解或不满,只回过来两条消息:
【明天当面跟我说。】
【好吗?】
明天未必有今夕的冲动,就像雪会停,雪会下,世界上没有任意一片相同的雪花。工作会带来焦虑,怎么爱情也这样,简雪临坦言自己的患得患失:
【等我回国了,你还用微信吗?】
聊天界面无声了一会儿,【唯一的微信好友,等你回国了,还会给我发信息吗?】
简雪临嘟起嘴:【发消息本来就是相互的。不是必要的社交软件,很容易闲置的,就像我的ins一样。】
【所以我以前很累啊。】
疑惑折进简雪临眉间:【啊?】
【只能依靠你朋友的只言片语,慢慢把自己拼成你可能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听起来好命苦啊,简雪临真心实意地发笑,也心疼他:【不用啊,做自己就好了。我之前——】
她手指顿住,太直接了,就差把喜欢糊人家脸上了。她删去这关于时空的前缀,【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感兴趣的男生是什么样子。】
芥川纮说:【可我现在好像知道了。】
简雪临愿闻其详:【什么样子?】
他引用了她那句语音,バカ。
第15章
放晴的一天
在真正见到简雪临之前,芥川纮确信,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从小生长在亲中家庭的关系,他四岁开始习汉字,背诗文,临摹字帖,对邻邦的历史年表大事件如数家珍,即使外公和母亲没有特殊要求,家中随处可见的字画和汉语言读物,也让这个从未踏足的国度,在他生命中占据了不可轻视的权重。
双亲政见不同,会默契规避相关话题,但芥川纮不同,家庭的背书,使得他在同龄人中的处境略显尴尬。
早年在东京念小学,汉文课上提及唐诗,同学推举他诵读,他娴熟的中文发音,无疑博得老师赞赏,但课后,这就成了笑话,班里的伙伴相继模仿、哄笑,令他无法自处;中学时代,他常盯着历史课本分神,他知悉另一种版本,另一个故事,所以书里的阐述就成为他少年时代难解的症结。
逃避可耻但有用。
面临大学的选择,他果断逃离父母所在的东京,逃离都市,逃离高密度的人群,逃离相互糅杂却也充满纷争的文化。
经年累月的拉锯,非此即彼的桎梏,终结在他进入北海道大学那天。
大雪让一切简单了。
在札幌的四年,他得到了宝贵的孤独和宁静,除去跟东京旧友、大学同学偶尔联络,他几乎独来独往。
认识程放是读研之后,开学在即,他被前辈拉入同个导师的消息小组。
芥川纮简略扫了眼组员名字,有熟悉的,有眼生的,程放是唯一的中国人,非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