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装模作样道:“外婆活到这?岁数也活够了,唯一的遗憾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看到你们成家立业的时候。”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你们成家立业,到底是分别成家立业,还是一起成家立业,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对于刚刚发生生日宴一事的两人?而言,这?个话?题既敏感,又多余。
但吴阿妹不知道,她笑?眯眯地牵住杨雪霏的手,又牵过驰朝的手,将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
“瞧这?时间多快呀,一眨眼?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兜兜转转又回到彼此身?边,别再?蹉跎岁月了……”
他掌下的温度,同这?夜风一样微凉,一瞬间就让人?清醒。
驰朝的唇微微动了动,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杨雪霏无奈地说:“拜托,外婆,你别乱点鸳鸯谱啦。”
她说:“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你别再?说这?种话?了,以后我和驰朝见面多尴尬呀。”
又看向驰朝,示意他赶紧表态。
驰朝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忍着涩意开?口,“只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
吴阿妹愣了愣,半晌,才放开?他们的手,不甘不愿地说:“是外婆老糊涂喽,老喽,老喽。”
这?一天?下来,他们分别在熟悉的人?面前,撇清和彼此更进一步的关系。
驰朝开?车送杨雪霏回家,一路上心不在焉。
是杨雪霏先开?的口,“你想什么呢,开?车专心些,免得出什么交通事故。”
“没想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在想今晚的事吧。”
驰朝没想到杨雪霏还会主动提起此事,他以为,他们该心照不宣地任此事翻篇。
更没想到她又说:“今晚听你那么说,我真的觉得很难过。”
他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不明白她的寓意,明明她该对此喜闻乐见才是,况且,她分明也在吴阿妹面前如此应对。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难以启齿的期待,期待她说,你真的这?么觉得吗,真的只想和我做普通的朋友吗。
他是如此的矛盾。
“你真的觉得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吗?”她看着他问。
驰朝昏了头,嘴唇动了又动,有那么一瞬间,有什么无可挽回的话?语差点脱口而出。
阻止他的,是他的理智,也是她的残忍。
她的语气委屈,却近乎天?真和残忍,“不是说,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吗?你怎么都跟别人?说,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此言一出,驰朝既感到释然,心中生出果然如此的荒诞感。
又感到涩然。
他拿捏不准,杨雪霏到底是故意拿他当小狗一样耍弄,还是这?个问题对她而言,真的如此值得一提。
他倒宁愿是前者。
但他清楚地知道,对杨雪霏来说,后者才是最?好的解释。
驰朝几乎是狼狈地撇开?脸,假意看窗外的景象。
好半天?,才故作轻松道:“当然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我想,你应该不想别人?再?随意揣测我们的关系,既然如此,我那么说是最?好的。”
杨雪霏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啊,你说的也是。”
明明是那样短的车程,这?时候对驰朝来说,是这?样的漫长。
他当然不会觉得,和杨雪霏在一起的时光漫长,不管是好的坏的,苦的甜的。
但他的眼眶没出息地红了,他不想叫她看见。
他不怕丢脸,怕的是,让她从中窥见端倪。
让她感到苦恼。
杨雪霏已经感觉到了苦恼,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办法确定,驰朝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经年累月的学习,已经让她在剖析人?物心理这?一方面有所长进。虽然那是犯罪心理,又虽然,她对驰朝远比对他人?熟悉。
她垂着眼?,就此作罢。
小车停在了居民楼楼下。
驰朝的电话?响起,杨雪霏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在忙。”“再?说吧,最?近没空。”“不要过来,我不在家。”
仅仅一分钟就结束了通话?。
杨雪霏挑眉,“是叔叔阿姨?”
“嗯,对。”
“你们平时没住在一起吗?”
“没有。”
杨雪霏又问:“叔叔阿姨还是住在以前的地方吗?”
“是,他们住惯了,懒得搬也不想搬。”
杨雪霏觉得奇怪,“那里不是离鼓城分局也挺近的吗,你怎么自?己搬出来了,你平时是住在哪里?”
驰朝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半真半假道:“他们太啰嗦了,出来住清静。”
杨雪霏“哦”了声?,忽然说:“现在才十点多,我回去也睡不着。”
驰朝的眼?皮一跳,试探道,“那……”
杨雪霏弯了弯唇,说:“好久没和你一起看电影了,这?几年又出了好多新电影,要不要挑一部片一起看一会儿?”
这?虽然是一句问句,但驰朝在杨雪霏面前,哪有拒绝的余地。他弄不清她的意图,脑袋懵懵的,说了句好。
转眼?间。
杨雪霏又回到了车上,他不解其意,却听她神色自?然地说:“来开?车啊,去你家看电影,你家应该有影音房吧,我家没有。”
见他仍在原地犹疑,她不耐道:“什么意思?,不方便让我去吗?还是说你这?边这?套房子?也有影音房。”
当然没有,这?套临时购置的房产,本是一户五口之家居住,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家里全是儿童房,到处都是玩具,他还没来得及重装。让杨雪霏上楼,岂不一下子?露了馅。
他深知杨雪霏的脾气,见她已经有不耐烦的预兆,哪里敢多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当起司机。
一边开?车,一边想。
入户柜上摆着的醒目相框,装着她十八岁生日的笑?颜。每天?进进出出第一眼?就能看到,待会儿她发现了,他要如何解释。
看完电影不出意料也该十二点多了,要是她说累了,懒得来回跑了,该如何是好。
旁的不说,他家没有她换洗的衣物,让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看到她穿着昨日的旧衣,多半要脑补什么。
还有,客卧压根没人?睡过,床垫仍是家装公司提供的那片,也不知道够不够柔软。
他想了很多很多。
却没想到,她就像压根没看到相框里灿烂的笑?颜一样,反而好奇地拿起相框旁边卡哇伊的狗狗款式的瓷瓶,“这?是什么?”
她摇了摇,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
“是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