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霄走到她身边,抬头望着天上渐渐西落的太阳,“原本不想来,可好歹也是朕的亲皇叔,便送他最后一程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一刻钟后,那些人从牢里出来,跟在最后的两名天禄卫抬着担架,面放着康王李元海的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张草席。
众人看见皇帝吓了一跳,纷纷跪下行礼。
李明霄挥手免礼,众人方才起身,他看向马太监,“情况如何,说实话。”
马太监顿了顿,“不肯喝,让人灌进去的,不过片刻就毒发了,奴怕有意外又等了会,方才让太医与仵作一同验尸。”
李明霄没有说话,只是将那草席掀开,低头看着那担架上的尸体。
李元海七窍流血,双目紧闭,嘴唇乌黑,的确是中毒死亡的情景。
李明霄静静地看着李元海的尸体,下一刻,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李元海的心口狠狠插了进去。
血液顺着匕首争先恐后的流出来,染红了李元海身上的囚服。
李明霄却不介意,随手接过吴德海递来的帕子,将手一点点擦干净,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尸体抬走。
众人压根不敢看,只默默将草席盖好,抬着尸体继续往外走,那心口的匕首,无一人敢碰。
林清颇为诧异的看着李明霄,随即又微微一笑,原本她还准备派人盯着李元海的尸体来着,这下不用了。
匕首入心还能活,只能说李元海命大。
她更加惊讶的是李明霄,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总感觉内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这的饭菜味道一向不错,来都来了,不如过去吃点?”
李明霄笑着应下,“也好,正好换个地方说说话。”
林清将他带到自己屋里,又从朱师傅那要了几个拿手菜,端回屋里,摆了满满一桌。
李明霄让吴德海与杨昭也坐下,四个人凑了一桌。
酒过三巡,吴德海与杨昭也彻底放松下来,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李明霄见差不多了,低咳一声,吴德海会意,立即将背在身后的锦盒拿下来交到李明霄手里。
林清的视线也下意识放在那盒子上,就见李明霄从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李明霄眉眼含笑,柔声道:“该罚了罚了,你这首功之臣,焉能不赏。”
林清将圣旨展开,圣旨的内容洋洋洒洒几乎写满,有一半是夸她的话,剩下的一半是升她这千户伯成了万户侯,以及给她的种种赏赐。
太多,看不完,但心里已经激动的微微有些颤抖。
她封伯至今才几月,如今却又已被封为侯,这升职的速度从开国至今,翻遍史书也就她一个。
而且,放眼如今朝廷,侯位中食邑最多的也不过两千户,可她被封为昭勇伯时就已经有了三千户食邑,如今成了昭勇侯,食邑直接提到万户,堪比亲王。
这般荣宠,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吴德海笑着起身鞠了一躬,“奴就先恭喜侯爷了。”
林清回神,将人扶起,“吴公公客气了。”
她回头要行礼谢恩,却被李明霄一把扯住胳膊,她疑惑抬头,正对上李明霄的双眸。
林清看见那双眼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自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只是她眼花了一下。
李明霄扶她起来,适时地松开手,稍稍侧过脸看向一边,“你与朕之间何须这些虚礼,你只需记住朕的好,莫要学那些该死之人就是。”
林清本也没打算去推翻朝廷,李明霄当皇帝,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四人又待了一会,眼瞧着天快黑透了,李明霄被吴德海催着回宫了。
翌日一早,昭勇伯府的匾额就在一阵阵鞭炮中换成了‘昭勇侯府’,烫金的匾额角落处盖的是皇帝的印信。
锣鼓喧天,赏赐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箱接着一箱抬进侯府,从金银布匹到珍宝玉器,应有尽有。
街道两边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和各家的下人,他们不断将消息往主子们耳边递,那御赐的匾额,那一箱箱的宝贝,跟流水似的抬进人家里,大家伙羡慕嫉妒的快要疯了。
人群之中,林君柔嫉妒的两眼发红,肩膀快速的抖动着,就是因为林清,她无法参加冬狩,更是因为与许清商有过接触还被刑部捉去问了一日的话。
如今康王府也完了。
林君柔觉得她跟林清简直就是天生犯冲,不行,她一定要想到办法,她一定不能认输!
只是如今大势已去,还需从长计议。
林君柔压下所有恨意,悄悄隐入人群,不见了。
林清压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今天的昭勇侯府着实有些混乱,尽管已经调了一批天禄卫过来帮忙,但李明霄这次赐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大大小小的箱笼几乎装满了整个前院。
天禄卫们和侯府的下人忙着搬东西,林文与秋娘负责登记入库,还要备上十几桌酒席,旁人就算不请,这些宣旨的太监和宫人得请,四周的邻居得请。
就连顾春和裴绍光也出来帮忙。
众人忙忙碌碌,反倒是林清这位正主闲暇了下来,她干脆换上平时穿的衣裳,打算从后面溜出去买点酒喝,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从后门往北走,穿过两条巷子,有一条偏街,街道很窄,两边的民居有些老旧,就在这街的街角有间小酒馆。
酒馆不大,摆着三张旧木方桌,老板是位五十来岁的胖妇人,长得慈眉善目的,身上穿着一件粗布棉衣,系着一条旧围裙,看见林清过来,未语先笑,“许久不见客官过来了。”
林清时去年偶然发现的这里,原本是跟隔壁暗位交涉的,结果嗅到了酒馆飘出的酒香,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只不过她很忙,不常来。
“刚忙完,今日家里人多,太烦,来你这躲躲清净。”
第165章
“想来是你家今日生意好,这可是好事。”老板娘含笑说着,随后又道:“今日吃什么酒?”
林清坐在临窗的那处桌子前。
老板不知道她的身份,又看她爱穿细棉布做的衣裳,只以为她是哪家铺面的少东家,有些闲钱。
林清也没辩解过,偶尔脱去那层身份,感觉也还不错,“可有什么新酒?”
老板娘道:“也是赶巧,我最近正在改千日醉的方子,试着酿了几坛,我尝着味道还不错,也就是你,换个人我都不卖。”
林清:“成,那就要这新改的千日醉了,先来两壶,再来一盘卤肉,一只烧鸡,再炒个干野菜吧。”
冬日菜少,除了大户人家有暖房能吃上新鲜的蔬菜,普通百姓吃的,大多都是菜干和腌菜,地方宽裕的,也会窖藏一些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