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结果是早已定下的,又总有一些希冀藏在里面,直到此时才被摔得粉碎。
灵秀端着碗在诸位大臣面前走了一圈。
大将军王尚、左相连杰、英国公陆云举……
众人便是再不想看也得硬着头皮看上一眼,而后肝胆俱颤,纳头便拜。
这一会时间,整个长寿宫的正殿就只剩下脑袋叩在地板时发出的声音,一下连着一下。
“行了!听得哀家心慌,天又塌不下来,急什么!”太后说着,但看李明霄的目光却越来越冷,“灵秀,去看看人都到了吗?”
灵秀再次离去,又过了一刻钟才匆匆返回,“禀太后,人原本都在宫里,都到了。”
“宣吧。”
不多会,两名老妇便被带入殿中。
两人衣着光鲜,明显在宫里过得极好,一头白发也被梳的很是规矩,一入殿门立即跪下叩头行礼,直到太后一声免礼,方才起身站好。
太后随手指了其中一个,“哀家记得你。”
被指的老妇身材丰腴,面容柔和。
她跪在地上,“奴温清,正是当年为太后接生的医女。”
太后问道:“陛下当年出生,手掌可曾有痣?”
温清犹豫片刻,道:“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奴有些记不清了,但依稀记得陛下刚出生时身上带血,左掌上的确有一点黑渍,但清洗后便不见了,奴便以为只是沾染的血迹,并未太过在意。”
太后看向另一名老妇,“你是知薇?”
老妇很是削瘦,后背佝偻,面容也略显苍白,嘴唇却是一片青紫。
她跪在温清身边,“奴智薇,给太后请安。”
太后直直的盯着她,“哀家记得,当年便是你与知雁住在一起?”
“奴招!奴全招!”知薇再次叩头,“当年李公公看上知雁,时常私下与知雁幽会,不知何时,知雁便开始呕吐,奴催她去找太医看看。
但知雁却忽然跪下求奴帮她,说她……她有孕了。
她说李公公并非是宫中净身的,竟又……长出了一些。
奴也很是慌乱,但也惧怕被此事牵连,便只能硬着头皮帮她。”
知薇悄悄瞥了一眼皇帝,却什么都没看能看出来,“那时太后也在孕期,吃食方面都是奴与知雁负责,奴便偷偷藏下半份送予知雁,白日里在帮她将小腹勒住。
好在知雁瘦弱,又不显肚,总算蒙混到七八个月大。
那时太后恰好已经满月临盆。
知雁悄悄藏下一碗催产药回到房中服下,大抵是孩子不足月,竟比太后先小半个时辰将孩子生下。
当太后产下皇子,温医女将其抱给奴用温水清洗,可奴到了后屋,方才发现知雁竟用食盒将那个婴儿给装了过来,并将两个孩子对调。”
知薇浑身发颤,“知雁威胁奴,若敢说出去,奴也得死,奴当时害怕极了,不敢声张,只能看着知雁将皇子装入那食盒内带着离开……”
太后脸色发白,仿佛此时才肯相信这是真相,“哀家那可怜的孩儿被那个贱人藏在哪里?”
“奴后面去看过,被埋在冷宫西北角的一棵老榆树下。”
太后浑身一震,按着额头倒在榻上。
“太后晕过去了!”灵秀惊叫着将太后扶起,罗太医连忙上前探脉施救。
不多会,太后悠悠转醒,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还不快去看看,看看哀家那可怜的孩儿是不是在那里……”
这次去的人快,回来的更快,捧着一个已经腐朽的木盒子,里面有一具小小的尸骨。
骨骼已经不全,但依稀能辨认出颅骨和两块腿骨的形状。
太后再次晕了过去,但这次醒的更快,捧着那木盒,泪水一滴滴落下,当她再看李明霄时,便如看待仇人一般。
这时,李德旺的骨头也被送到了。
大抵是刚被挖出来的原因,骨头上还能看见细微的土壤,就被一块布随意包着,被一内侍送到皇帝面前,“陛下,请吧。”
李明霄的目光落在那不算大却极为残破的木盒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碎裂的木渣混杂着骨头碎片,刺的他心口生疼,却又在片刻后化为一种如坠冰窟的麻木。
唯有手上端的那碗茶水还有一丝丝热气,让他仍有些许甚至,不至于被活活冻死,也不至于被怒海吞噬。
焉能不怒!
李明霄冷眼瞥过眼前的内侍,发现此人正是送太后回宫的其中一人,
“拿刀来。”他的声音比寻常低了几分,带着沙哑,却字字清晰。
林清从袖间取出一把贴身存放的匕首放在李明霄的手里。
这里的东西有些脏了。
太后看在眼里,嘴里咕哝了一下,又将那些斥责的话给咽了下去。
李明霄握住刀柄,能感受到上面还未消散的体温,也终是让他在这出闹剧里继续演了下去。
他再次割破手指,鲜血涌出,落在那截不知从哪摘下的骨头上。
“吸了!吸进去了!”萧萍忽的大叫。
更多的血液顺着骨骼滑落,也确实有一些肉眼可见的融入白骨。
这一幕讽刺又荒诞,有人高兴,有人躲闪,有人拼了命的磕头,生怕慢一点就死无全尸。
太后没在看着皇帝,目光转向几位大臣,“王大将军,你说此事该当如何?”
王尚却险些被口水呛死,他倒猜到太后为何让他说话,朝堂属他资历最老,三分之一的兵力握在王家手中,若真要谋逆,说动他比任何人都有优势。
但他不傻,眼下看似一切皆被太后掌控,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禁卫仍旧在皇帝的掌控里,天禄司也被林清捏在手里,而他们皆身在皇宫之中,若有一丝不对,那出去的或许便是一具尸体了。
看不清形势的妇人,又如何值得他王尚赌上王家性命!
王尚当即跪拜,“不过些许下人,几个伪证,便想污蔑皇家血脉,岂非可笑!王家忠心,日月可见,请陛下明察!”
太后的目光陡然凌厉,如针如芒,刺向王尚,“王大将军这般说,又置哀家那早亡的孩儿于何地!”
王尚不言,只是跪着皇帝。
李明霄亲自将王尚扶起,“王家忠心朕自然知晓。”
“谢陛下体恤!”王尚老泪纵横,退至一侧。
李明霄转身睨向太后,“太后还有何话说?”
太后被气的险些扭曲,“证据确凿,你就是个奸生子,平白占了哀家亲儿的位置,扰乱皇家血脉,哀家若要容你,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
李明霄踉跄半步,本以为已经跌到谷底,可如今再看,却不如那句奸生子来的更让人心痛和愤怒。
但……只是这样吗?
李明霄看向林清。
林清会意,缓步来到殿中,直言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