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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泰拳

    事实证明,程砚晞答应她的承诺只是随口一提。

    翌日放学,程晚宁带着菲雅按时来到那片废弃工厂赴约。可直至菲雅的前男友出现,都没见到程砚晞的影子。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环顾四周,高大的建筑物附近仍然空无一人。

    早在来之前她就报了警,但这块地方离市中心太远,再加上警察对普通斗殴漠不关心的态度,等他们赶到至少还需要二十分钟。

    这片工厂废弃许久,属于无人区,指望热心市民路过的概率微乎其微。

    本以为程砚晞能够准时赶到,她才如此放心地出现在偏远区域。可目前看来,她大概是被那该死的表哥放了鸽子。

    与人体等同大小的阴影渐渐逼近,周遭的喧哗衬得内心更加慌乱无助。程晚宁被堵在死胡同来不及后撤,下意识闭上眼,拿胳膊死死护在脸前。

    随之而来的却不是重物落下的声音,而是一道出乎意料的枪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力拽住程晚宁的胳膊往右。她踉跄几步,借着墙壁的支撑勉强站立。

    天旋地转之际,眼前的世界是破碎的。

    再次睁眼时,方才嚣张跋扈的人正惶恐不安地跌坐在地上,身体毫发无损,背后的墙壁却多了一个实打实的弹孔。

    菲雅将程晚宁拉到安全区域,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太丶太恐怖了……怎么会有人开枪?”

    子弹是冲着索布来的,几乎擦着他的脸穿过,侧方向与他仅仅不到三毫米的距离。

    与此同时,辉子在建筑物的拐角处显露身形,粗壮有力的麦色小臂缓缓放下了枪。

    那群原本跟在索布背后的花臂大哥吓得不轻,脚底板像沾了胶水一样粘在原地。

    他们混迹街头这么多年,极少见到有人能拥有这么准的枪法,贴着目标的轮廓擦过而确保不伤害本人。

    以刚才的角度,子弹只需要稍稍偏移几毫米,就能将索布的脑袋开个孔。

    看见辉子,程晚宁格外惊喜地唤了一声,方才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建筑物后紧跟着走出一个男人,他长相极佳,说话却阴森森的,冷得像是裹了一层薄冰:

    “辉子,把枪收起来,吓到这群可爱的小辈就不好了。”

    程晚宁循着声音望去,是自己两分钟前还在心里疯狂谩骂的浑蛋表哥。

    程砚晞不悦道:“见到辉子知道喊人,见到我就闭嘴了?”

    她敷衍地补了一句:“表哥,你来啦。”

    无人光顾的角落,瘫坐在地上的索布紧盯着程砚晞,表情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恐之色。

    “你丶你不是那个……”他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被恐惧包围的心脏止不住狂跳,声音也因牙齿打颤变得断断续续。

    他嘴唇翕动,试图辩解什么,可千言万语卡在喉头,最终化为一片无声焚烧的余烬。

    见他不打算往下说,程砚晞不紧不慢地逼近,饶有兴致地问:

    “嗯?我是什么?”

    来人靠近的一瞬间,索布瞳孔猛然收缩,大脑血管几乎要炸开,全身筋骨遏制不住地搐动。

    程砚晞戏弄猎物般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的反应,仿若神明俯瞰众生:

    “说说呗,我也想听。”

    索布触电似的把腿缩了回去,面色苍白地改口:“没丶没事,我记错了……”

    地上的人已经吓破了胆,再逗就没意思了。

    程砚晞无趣地收回视线,低垂的眼睑透露出些许扫兴。

    ……

    从郊区返回市中心的途中,程晚宁坐在车子后座,始终逮着辉子问个不停:“那个,我表哥叫你辉子,我也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他点点头,彬彬有礼的态度跟方才开枪的模样判若两人:“当然可以,想怎么称呼都行。”

    “你刚刚开枪的距离太近了,不怕真的打中他吗?”

    “放心,我能把控好子弹偏移的距离,不会真的伤到他。”

    程晚宁一脸崇拜:“我也想试试,你可以教我吗?”

    副驾驶座上的程砚晞听不下去,放下支着侧脸的右手,回眸冷冰冰地给了她一个视线。

    走路慢得跟乌龟一样就算了,还缠着他的保镖不放,开个枪都能被夸上天。

    “程晚宁,想学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里藏着戏谑,“我对着你脑袋开一枪就会了。”

    男人一开口就是吓唬人,程晚宁忙摆摆手,尽量不去招惹他:“不用不用,我不学了。”

    “下次再被废物搞成这样,别跟人讲我是你表哥。”

    丢脸。

    话音落下,一向爱发言的嘴里顿时没了音,她闷不吭声地坐在原位。

    彼时,两人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程砚晞挑起的眼尾轻轻掠过那张与过去别无二致的脸,细细端详着什么。

    少女眉眼弯弯时像羊羔一样懵懂,与回忆里相差无几的面孔,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他一双冷眸淡淡环视着她,迟疑半晌,道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会害怕那种东西?”

    “什么?”程晚宁反应过来,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竭力反驳,“那都是真刀实枪的武器,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于她而言,对方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出于生理性本能,任何人都无法抵抗这则永恒定律,她又何尝不是例外。

    许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她转而将话题拉了回来:“表哥,你认识索布吗?就是工厂里那个黄色头发的男生。”

    回想起工厂里的某些画面,索布待人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尤其是面对程砚晞的瞬间。

    程砚晞鄙夷地挑了挑眉,眸光毫不在意:“我认识那种货色干什么?”

    那就是索布单方面认识他。

    害怕也好,别来招惹她就行。

    -

    事情结束过后,程晚宁本以为索布会就此收敛,谁知第二日,那道讨厌的身影依旧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直觉告诉她,对方是为昨天的事而来。

    看见这个烦人精,菲雅首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却被对方一反常态地无视。

    索布自动屏蔽旁人的冷嘲热讽,单刀直入地追问:“昨天你们从哪找来的人?”

    “你说哪个?开枪的?”

    “另一个,皮肤白一点的。”

    程晚宁猜对了,他果然是来问程砚晞的:“那是我表哥。”

    听到这个答复,索布毫无征兆地哑了音,迟疑不决的态度更像是瑟缩。

    如影随形的不安伴随着沉甸甸的压抑,退至心间无法触及的一角。

    他建设好心里防备,颤抖着开口:“你家是做什么的?”

    此时是清早,程晚宁稀里糊涂地揉了揉眼,迟钝的思维跟不上反应:“做生意的,其他没了解过。”

    眼见快要上课,索布不再废话,直接点明程砚晞身份:“我不知道你所谓的‘生意’是哪方面,但你口中的表哥,是两年前红色通缉令上的人物。”

    此话一出,程晚宁睡意顿时醒了大半,随之一愣:“什么通缉令?我怎么没看见?”

    提到这儿,索布语气不自觉加快,额头渗出的汗珠濡湿了黄发:“你当然看不见,因为那个通缉令没发布两秒就被删了,刷到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程晚宁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恢复理智后又觉得这话相当离谱:“不可能,我表哥两年前才20岁。”

    红色通缉令由国际刑警组织颁布,其通缉对象针对法律部门已发出逮捕令丶要求成员国引渡的在逃通缉犯,通报的往往是全球最高级别的罪犯。

    在程晚宁的印象中,程砚晞犯下的罪行远远到不了这种地步。

    菲雅也认可她的说法,跟着反驳:“你说得都不现实,红色通缉令哪有这么年轻的。而且你不是说它刚发布就删除了吗?肯定是警方搞错了。”

    “我不会认错的,就是那张脸……”

    为了力证自己的观点正确,索布开始分析话题人物的言行:“不谈别的,就单拎出昨天那一幕来看,你们没发现他的语气根本不像正常人吗?”

    他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程砚晞在废弃工厂边打量自己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冷漠,仿佛摆在面前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团死物。

    话说到这个地步,剩下的两人依然无动于衷。

    索布别无他法,只能憋着一肚子怨言回到座位,准备抽空找机会调查。

    待他离开,菲雅想起自己的任务,把程晚宁拽到一边:“上次那包烟,我爸帮你检查了。”

    “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里面含有10毫克冰毒。”这么大的事,叙述者却很平静。

    作为“毒品之王”,冰毒单次摄入超过30毫克即可引发中毒。而10毫克虽然不会致瘾,却也存在潜在危险。

    听到这个极度敏感的字眼,程晚宁惊呆了:“你怎么能说得这么淡定?”

    她怎么也想不到,程砚晞给她的烟,居然掺了少量毒品。

    亏她前一秒还在外人面前帮他说话。

    “我爸是警察嘛,平时接触的多。不过别太担心,烟里的冰毒含量远远达不到致瘾剂量,顶多算一点小料,像尼古丁那样。”菲雅向她科普,“我就说那包烟味道不对,有很明显的刺激性气味,稍微接触过的人都能认出来。我爸问我从哪搞的,我就说朋友在小店买的,所以到底是谁给你的啊?”

    “我……”程晚宁纠结了一番,决定不把菲雅牵扯进来,“他就是在小店买的。”

    毫不知情的菲雅仍在感叹世道险恶:“现在的店铺真是的,为了钱什么黑心事都干的出来。你那朋友估计也有问题,我不信他不知道烟里有冰毒,一看就是个老手……”

    程砚晞铁定是故意的。

    那包Treasurer给得太突兀,很刻意,更何况长辈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未成年的晚辈递烟。

    程砚晞不是那么粗心的人,他有一万种方式,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吸毒,偏偏用在最明显的烟里。

    似乎就是要让她看出来。

    与其说是想让她染上毒瘾,不如说是在变相地警告她。

    一次极少量的摄入不见得有事,可倘若量加大一点,就不是上瘾那么简单了。

    倘若她真的吸了,程砚晞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恐怕也不会怎么样。她上次去警察局报案,对面明明猜出了凶手的身份,却毫无行动。

    他们手里的枪可抵千军万马,可枪口从不对准犯人,反而对准无辜的平民百姓。

    而她,会被那些毒品毁了。

    月光照不亮巷子里每一处阴暗的地方,角落里悄然滋生的罪恶永不见天日,是淋漓大雨也无法洗净的恶果。

    她不能呆在这儿任人宰割。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程晚宁思索须臾,那双熠熠生辉的明眸闪烁着光亮,紧接着用无比认真的口吻说:

    “我想学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