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江浸月是银行江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从小过着比从前宫里的格格还要尊贵的日子。
——这话是真的。
江浸月活到20岁,没吃过一点苦,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是被家人宠爱着的。
但来了晏家后,老夫人、晏山青、宋知渝、陈佑宁……一个两个三个……都来为难她。
江浸月感到一股委屈涌上鼻腔,眼眶也泛起了红润。
今时不同往日,她知道的。
她必须顺风扯旗、曲意逢迎、不断周旋,才能保住她想保住的这些人。
明婶知道姑娘委屈,轻声哄了几句,又问:“那,明日回江家,与蒋先生吃饭的事,您还要去吗?”
江浸月吐出一口气,将心态重新调整好,坐在梳妆台前拆开头发,又拿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妆。
在这个过程中,她重新思索这件事:
“去。为什么不去?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避讳的——越是避着,反倒显得我心里有鬼似的。”
……
晏山青出了垆雪院,管家过来说苏拾卷来了,在他的院子。
他便转步去了山水居。
他到的时候,苏拾卷刚洗了脸和手,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
“听说你一路上都拉着张脸,谁又惹我们督军了?”
晏山青没说话,在椅子上坐下点了根烟。
苏拾卷看了看晏山青,发现这人的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刚才他进门的时候听管家说晏山青去了江浸月那儿,现在没留宿,还满脸的不痛快,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你跟弟妹吵架了?但她看着不像胆子这么大的人啊,该不会是你单方面生人家的气吧?”
晏山青掀起眼皮:“你很了解她?”
“?”
苏拾卷乐了,“你还真是冲弟妹生气啊?”
这也太难得了。
晏山青大多数时候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你看他虽然经常一言不合就开枪打人,但他都不是真的生气。
毕竟他蹍死那些人就跟蹍死蚂蚁似的容易,他们根本不值得他动肝火。
可上次他将江浸月遣送回娘家,还有今晚,却都是真的在生气。
江浸月居然能给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晏山青瞥见他憋笑的模样:“……有话就说,别笑得那么恶心。”
“南川到处都在猜,你娶江家女是为什么?”苏拾卷收了笑,语气变得正经了些。
“是为了羞辱你的死对头沈霁禾?还是为了江家银行的支持?个别聪明的猜到你是为了稳定南川,心思龌龊的则猜你是看中江家女的美貌。”
“现在我来问问正主,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山青掸掉烟灰:“这个问题,你前前后后问了我好几次,这么关心我的私人生活,你是我妈?”
说到这儿,瞥了他一眼,“难怪他们说你是‘碎嘴婆子’。”
苏拾卷瞪着眼睛:“谁说我是碎嘴婆子?该不会是祝芙吧?”
晏山青有些懒倦地说:“你自己去问她。”
苏拾卷没太好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见你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几次都是因为弟妹,觉得你对她特别,纯粹好奇而已。”
唇间吐出一缕白雾,晏山青冷不丁开口:“两年前,我在军政府见过蒋临泽。”
这事儿苏拾卷知道。
因为蒋临泽也是草根出身,爬得很快,没几年就成了大元帅身边的机要参谋,晏山青那天回来就跟他说了,大元帅身边多了个人,看着不太简单。
但现在提起这个做什么?
“然后呢?”
“当时大元帅想给我跟他做媒,我搬出宋知渝当借口,而他说他在老家有一个未婚妻。”晏山青的语气不咸不淡的。
“大元帅被连着拒了两次,不高兴,不敢对我怎么样,就针对他,问他什么老家未婚妻?他不是孤儿吗?”
“他解释,年幼时承蒙汇源银行江家收留,江家已经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他,江家大小姐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苏拾卷错愕:“你是说弟妹??”
他立刻从晏山青下手的位置换到他身旁的位置,“怎么可能?我听说弟妹跟沈霁禾的婚事才是从小定下的,就等她完成学业回国完婚。他也是托词吧?就跟你搬出宋知渝一样。”
说到这里,他一顿,有些蔫儿坏地说,“不对,你跟宋知渝不完全是假的……这么说,他说他的未婚妻是弟妹,也不一定是假的。”
晏山青果然掀起眼皮:“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拾卷笑着说:“不是你先提的吗?我顺着你的话说,你又不高兴了?”
晏山青懒得理他的不正经,将抽到尾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怕大元帅不相信,详细说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当时我在旁边听着,没往心里去,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苏拾卷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而现在,那位江家大小姐成了你的妻子,蒋临泽那些话也成了扎在你心头的一把刀。”
“说刀就夸张了,就是觉得不痛快而已。”
尤其是那次在酒楼,江浸月想求他放过沈鹤,却去看蒋临泽,那种下意识的依赖骗不了人。
她遇到事,不依赖丈夫,依赖别的男人,这算怎么回事儿?
苏拾卷想了片刻,还是说:“我猜这事儿就是蒋临泽编的。”
他罗列着理由,“首先,江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得跟公主似的,他蒋临泽当年再能干,也是依附着江家,嫁给他?说句不好听的,那不是左手倒右手吗?”
“除非是他们两个爱得不能自拔,非要江家父母成全,否则换作我是江家父母,我会觉得嫁给他是‘没出息’。”
“其次,他们是兄妹,就算不是亲的,可也是尽人皆知的关系,兄妹结婚,实在是荒唐。由此可见,这事儿没可能,就是蒋临泽为了婉拒大元帅往他身边安插眼线的托词罢了。”
晏山青皱眉:“她提起蒋临泽总是遮遮掩掩。”
这就很让人觉得他们之间,可能真有过什么。
苏拾卷看着他幽冷的神色,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把弟妹遣送回娘家那天,是我们第一次遇到蒋临泽……所以你就是因为蒋临泽才生弟妹的气的?”
晏山青眉心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后没说。
苏拾卷继续猜:“这次生气,也是因为蒋临泽?”
晏山青还是没说话。
苏拾卷笑出了声:“还真的有关啊?”
晏山青有点烦躁:“这么晚不睡觉,聊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苏拾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太有意思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容易生弟妹的气,感情是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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