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良久,理智总算回来,重新占领高地。
江照看起来对她的分神并无不满:“我问你饿不饿,要不要买点吃的,这种天气应该叫不到外卖。”
“没关系,我家里有很多吃的。”
林霜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专注在眼前的人,眼前的对话,以及眼前的环境中,可是陈梦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芬兰回来了吗?
有可能,毕竟已经过去两周了。现在是七月,还没开学,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奇怪,更何况是上海。
“你平时一般怎么吃?”
“工作日叫外卖,周末有空的话会自己做。”林霜羽说到这里,特地补充,“不过我厨艺很差,照着菜谱做也经常翻车。”
后来又聊了些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只记得下车之前,江照玩笑般恰到好处地提醒:“欠我的这顿饭别忘了。”
“当然,你空了随时联系我。”她晃晃手机,“反正有微信。”
老房子隔音不好,路过二楼时,能听见里面搓麻将的声音,房东阿姨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隔着房门问她:“林小姐,外面还落雨伐?”
“阿姨,雨已经停了。”
她心不在焉地应声,上楼开门。
出门之前没关纱窗,地板上拖曳出一层薄薄的水痕,是上海梅雨季特有的潮湿黏腻。
Miki一从猫包里出来,立刻跑到食碗附近,大口大口吃饭,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林霜羽半蹲下来抱住膝盖,看着它吃饭,磨爪子,玩玩具,脑袋转得很慢。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楼下不知道是谁胡牌,激动地吆喝了一嗓子。
林霜羽如梦初醒,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站起来,拿起手机和钥匙,转身出门。
雨停了,街道上的行人变多,三三两两,各有各的目的地,行至分岔路口,如洋流般各自散开,汇入大海。
电影院还在那里,LED屏幕还在闪烁,她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地停下,抬头看着电影院的招牌,努力平复呼吸。
与此同时,脑袋也跟着清醒。
林霜羽忽然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万一看错了,不是他呢?
不对。就算是他,所以呢?
他回了上海,没有联系她,不就是不想联系的意思吗?
都是成年人,这点默契还是要有吧。
乌云消散,一轮月亮清凌凌挂在头顶,触手可及。
电线杆旁边几个年轻男人正勾肩搭背,扎堆抽烟,聊着低俗的黄色笑话,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冲动如沙漏般筛完,林霜羽缓慢地后退一步。
应该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把脑子好好泡一泡,然后吃几粒褪黑素睡觉。
人群里,有谁走近,拍了拍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个火。”
是很轻,很缥缈的语调,明明噙着笑,也算热情,却总能尝出几分冷淡。
潮热的风扑面而过。
咔哒,她听见打火机砂轮滚动的声音。
浓浓的烟雾就这么飘过来,截断了离开。
车水马龙的街头,陈梦宵背对她,身影修长,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肩胛骨的轮廓舒展漂亮,指尖夹着烟,只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上一次见面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脚边的水洼倒映出月亮的影子,晚风吹动她手机上挂着的那枚御守,铃声摇曳。
陈梦宵就在此刻回头。
视线交错的瞬间,他似乎有点意外,那双多情的眼睛透过白色烟雾凝视她,许久,歪着头对她一笑:“好久不见。”
第04章
很多时候,林霜羽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她谈过几段恋爱,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产生过想和对方步入婚姻白头偕老的念头。
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永恒。
更多的时候,在恋爱关系里,她好像只是在表演,在对方制造惊喜时表演感动,接吻时表演投入,吵架时表演难过,像玩真人版cosplay。
直到某天彻底厌倦,演都演不下去,于是谢幕分手。
刚分手那段时间,许翩担心她,经常给她发消息打电话,旁敲侧击地安慰她、开导她,对她说:“没关系,咱俩谁跟谁,难受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她回答:“难受是有,可是我真的不想哭,也哭不出来。”
她其实算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会为了社会新闻、电影情节、甚至路边的一只流浪猫哭,但是很少为了自己哭。难受的时候,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小人冒出来,置身事外般审视着她,冷漠地问,你是表演型人格吗?有什么好哭的?
某次醉酒,她心灰意冷地对许翩说,回忆起来,我谈过的每段恋爱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我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说完这段话没多久,她从一家业内顶尖的4A广告公司辞职,独自飞往日本旅行,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遇见了陈梦宵。
那天很冷,便利店里人很少,两个穿着JK制服的女生,一对抱着小孩的父母,以及懒懒站在收银台边玩手机的他。
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站在那里实在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他身上那件灰绿色的羊绒毛衣很有质感,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金色吊坠,Trinity经典的三环款,长度刚好落在锁骨下方。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买得起卡地亚吗?
这是第一反应。网?阯?F?a?布?Y?e??????ū?w?é?n???????2????.??????
日本连便利店店员都要卡颜吗?
这是第二反应。
大概是她的打量太明显,他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用日语问了一句:“何してるんだ?”
林霜羽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日语,日常沟通勉强够用,这句话翻译过来,大意就是盯着我看什么、看够了没有。
日本人的边界感和秩序感很强,她的行为好像是有些失礼。为了掩饰,她同样用日语回答:“不好意思,我是想问,有没有热拿铁。”
她不确定自己的发音重音是否标准,不过眼前的人已然起身,往咖啡机的方向走了。
清晨的阳光投射成不规则的影子,落在他侧脸,白得透亮,连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眼皮上薄薄的毛细血管、以及卧蚕折出的阴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俯身去取纸杯,几缕碎发垂落,遮住眉眼。大概是嫌碍事,他从牛仔裤裤兜里摸出一根橡皮筋,咬在齿间,随意地将头发向后捋几下,熟练地扎了个马尾。
日漫、浓颜系、美少年,脑海里自动提取出关键词。
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林霜羽当然也不例外。
室内暖气很足,她的身体快速回温,微信上,许翩正在吐槽合租室友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