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旦站在镜头前,就会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也发现,旁观一部电影诞生的过程比其他任何事都让我感兴趣。”
认识三年,陈梦宵终于主动向她提起,关于他的父母,他的家庭,他的童年经历,他对电影的热情从何而来……
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和他靠得那么近。
原来那句歌词唱的是真的。你的心总有个经纬度会留下。
消化完他话里的所有信息量,林霜羽终于说:“昨天你问我想去哪,能不能去你租的工作室看一看?”
陈梦宵真的带她去了,地点就在电视台大楼里的某一层。
哪怕开了灯环境依旧很暗,墙壁和天花板全部被吸音棉覆盖,这里安静如海底世界。房间正中央整齐排列着三块巨幅显示器,左侧角落是一台存储原始素材的大容量服务器,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专业设备,此刻全部处于待机状态。
林霜羽还在想刚刚的事:“你妈妈算是你的电影缪斯吗?”
“不算吧,”陈梦宵轻描淡写,“就算没有她,我还是会喜欢上电影的。”
那种熟悉的,年少轻狂的笃定再次浮现在他脸上。
这个人甚至还没过22周岁的生日。
她22岁的时候还在做一份自我消耗的工作,经营一份一潭死水的感情,过着不好不坏的生活。
是因为起跑线不同吗?所以经历的风景,看到的世界也不同。如果陈梦宵能再早一点告诉她这些事就好了。这样她就能更早一点意识到他们生活在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是两条不该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在这间工作室里,她第一次看到完整清晰的场记单,标着Good或NG,其中一张还留着陈梦宵的comments,几个潦草的英文单词,大意是拍这一条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是12:15。
“原来这部电影的名字叫《暗箱》。”林霜羽将那张场记单重新贴回白板上,“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以为你没那么感兴趣。”
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对他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林霜羽又找到他很讨厌的一点,什么都知道,却总是喜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该说,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配合你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你视而不见。
林霜羽转而问:“等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你会在哪里?”
这次陈梦宵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毕竟人生每分每秒都在变化,这个问题你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吧。”
的确如此。
正因为人生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她也做不到追问,有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最后,林霜羽只说:“反正我会去看的。”
无论那个时候我在哪里。
日本的元旦相当于中国的大年初一,是一年中最传统、最隆重的节日,陈梦宵理所当然要回家陪家人一起过。她这趟来得实在不算凑巧。
他离开时是跨年那天的下午四五点,那之前他们刚做完一次,林霜羽洗完澡,穿着他的T恤窝在沙发上吃抹茶布丁。
公寓的整体基调是极简的工业风,落地窗占据整面西墙,傍晚时的夕照完整且漂亮。夜幕来临之前,她给家人打了一通视频电话,提前拜年。提到这次东京之旅,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谎称自己是跟同事一起来玩的。父母不疑有他,叮嘱她注意安全,亲戚恰好也在,很不客气地给她列单子,让她帮忙买东西。
涩谷那家唐吉坷德是24小时营业的,但今天跨年,林霜羽不想去挤,于是暂且把长长的备忘录抛到一旁。
冰箱里留了晚餐,她没胃口,干脆早早上床睡觉。
枕头上留着淡淡的香,这间公寓隔音好得不像话,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猫片,不记得是几点,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按照习惯留了盏灯。
半梦半醒间,脸颊传来羽毛似的轻触,下意识以为是Miki,想翻个身继续睡,下巴又被人扳回来,她蹙眉呢喃:“Miki,乖一点,别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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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下唇被人揉了揉,更加变本加厉,存心想把她弄醒。
林霜羽也的确醒了,卧室依旧是黑的,门缝漏进一缕微光,她差点错认成月光。
意识还未彻底苏醒,她含糊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就回来了。”
黑暗中,看不清陈梦宵的脸,只能感受到他的手指从她唇畔离开,划过下巴、锁骨,轻车熟路地探进香槟色睡裙敞开的V字领口,握住了她。
他的指尖还沾着夜露的凉,林霜羽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有躲,身体往他怀里倒,“你今晚不在家住吗?”
毕竟明天是元旦。
肩带松松垮垮搭在手臂上,他的手掌在真丝睡裙里撑出明显的轮廓,她很快就没心思说话了。
直到陈梦宵的手摸进来,在她耳边调情般说:“自从你来了之后,阿姨每天都要换床单。”
“……你烦不烦。”林霜羽正对着跨坐在他腿上,长长吸了一口气。
“不烦啊,”他又装听不懂,“你就算把房间淹了也没关系。”
睡裙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该露的地方却一个不落,那张平时清冷的脸此刻媚态横生,她羞耻地扭了扭腰:“手,拿出来。”
他明知故问:“现在拿出来不是更难受?”
她咬咬唇,干脆说:“换别的,换我更喜欢的进来。”
陈梦宵却没继续:“跨年夜呆在家里很无聊吧,零点还没到,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那就去东京塔?”
提议的时候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毕竟是地标建筑,林霜羽完全没想到东京塔附近会聚集这么多人,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跟外滩的跨年夜相比也不遑多让。
人潮拥挤,他们没有牵手,好像随时都会走散,却又始终没有,直到被人流推着抵达东京塔脚下。
“我上一次跨年夜来东京塔,还是十几岁的时候。”陈梦宵仰头望向塔尖,“这么多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林霜羽微微出神:“所以,还是会有不变的东西的,对吧。”
陈梦宵偏头看她,正要说话——
增上寺的第一声“除夜之钟”穿透空气,蓦然响起,东京塔标志性的暖橙色灯光应声熄灭。
零点已至。
视野幽暗到了极点,一切都像雾里看花,人群里原本嘈杂的窃窃私语霎时安静,千万张仰起的脸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呵出的白气被冷风吹散。
那个跨年夜,零点时分,他们共享了东京塔沉默的15分钟。
108声钟响结束,寓意着108种烦恼驱除,沉寂的人群重新骚动起来,耳朵里塞满了不同声调的“あけましておめで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