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于单薄纤细的身躯,与男人昂藏挺拔的身型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是风中的芦苇撞上了岿然山岩。
罗摇的心脏几乎骤停,下一秒,在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触电般猛地向后退开,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直到退了足足两米远,她才垂首静立,立即道歉:“抱歉。”
她实在没想到,周二公子会出现在这条通往浆洗院的偏僻小径上!
心念急转间,罗摇抢先开口:“冲撞雇主,按规矩,扣1000元工资。”
说出这个数字时,她心脏都在滴血,那几乎是她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
但眼下没有办法,她自己的错,自己承担。
周湛深显然没料到她会先发制人,原本微皱的眉峰一凝,即将出口的斥责竟被她堵了回去。
“罚薪?”他语调平沉,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你倒是懂得、怎么用规矩来息事宁人。”
一句话,精准看穿了她以退为进的策略,并毫不留情将她的小心思戳穿。
罗摇只觉得后背一凉,仿佛整个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周湛深深邃的目光,又在她低垂的眉眼间停留。
“能让书宁抱在瑾,还能引江廉时见她。你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仔细审视起这个不起眼的月嫂,视线里带着难得的探究。
不过、周湛深话锋一转,“不知这套方法,是你天赋异禀,还是你勾引男人的本事……经验丰富?”
他直视着她,仿佛要穿透那副平静的表象,犀利穿透她的灵魂。
罗摇手微微攥紧。
果然,完不成任务,是她能力不足;完成了任务,便是她别有用心。
这位周二公子的心思,当真是深不见底,无论她怎么做,都能被他找出错处来。
但在这豪门里,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上次不过辩驳一句,就险些被他辞退。
罗摇抬起眼,目光努力平静地迎上那道深黑的视线:
“回二公子,在产妇心理疏导和家庭关系调解方面,我确实经验丰富。”
“最好如此。”周湛深最终冷声道,又落下警告:
“江廉时不是你能玩弄于股掌的人。别得意忘形,若让他发现任何端倪……后果,你担不起。”
罗摇当然知道,现在给了周书宁希望,一旦后果变坏,更会令其崩溃。
但哪怕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也绝不会让结果变差。
“还有——”
周湛深往前一步,目光又落在她脸颊异样的微白上。
以及她的外表,尽管整理得一丝不苟,但颈间衣领深处,萦绕着一丝未散尽的水汽,为她平添了几分脆弱的楚楚动人之感。
他眼神骤冷,原本的审视变成冰冷的警告:
“记住你的身份,别把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用到周家人身上。”
装可怜,苦肉计,投怀送抱,无用。
他的视线落在西装外套上,那里沾染了她的气息。他眉峰拧了拧,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解开纽扣,将那件高定外套随手褪下。
“陈经,烧了。”
然后,他一边用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一边对罗摇说:
“你的奖金,扣四万。”
罗摇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四万!撞到他的外套就要扣四万!
那几乎是她拼着受伤才从周小姐那里得来的全部奖金……她原本还欣喜地计划着,用这笔钱给姐姐打造一个花园露台,能晒晒太阳,赏赏花,现在……全没了……
眼眶终于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片绯红,酸涩汹涌而来。
罗摇死死咬住下唇,才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是。”
她转身大步离去。
下次,一定要离他远远的!万恶的资本家!坑钱机!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周湛深擭着她的背影,眼神深沉如夜。
19岁,甘为月嫂?还能轻易拿捏江廉时?别无他求?
疑点太多,他一个字也不信。
“陈经,派人盯紧她,一切动向。”
秋风萧瑟,冷光透过雕花廊窗,在他挺括的肩头洒下细碎的光影。他站在那儿,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尘世间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