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变,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人能想到,凌阳长公主楚凌荷,会疯癫至此!
包括孟瑶自己。
今日把皇帝带入此局,只为三件事。
一是让皇帝亲眼看清长公主那不可告人的执念。
这样,便不会长公主死后迁怒旁人。
二是揭开驸马之死的真相。
尹川赵氏虽然退出了京中世家之争,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个世家大族可以任人践踏。
青鸾与刘念回尹川查探时,已经证实了长公主的心思并未完全无人知晓。
赵江南是主动出面指认的!
世家虽有算计之心,但世家亦有傲骨。
如今儋州江氏一举被灭,京城世家在皇帝、东越裴氏、乾州杨氏三方弹压之下,尽皆如履薄冰。
若此时再爆出长公主羞辱尹川赵氏的丑闻。
世家们借此机会联手反抗,会酿成怎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赵江南的目的只有一个——给驸马赵珂报仇。
孟瑶答应了他。
今日,他当着皇帝的面陈述冤情,再加上此前种种不堪,长公主必死无疑。
而第三件事,则是利用皇帝的血脉压制,帝王威仪,让长公主不敢造次。
但没想到,凌阳长公主对皇帝已经超出了怨怼之心,她甚至不管整个国家的安危。
让她的亲兄长、楚国的皇帝,以及整个楚国,数千万黎明百姓,为她那不伦之心陪葬!
门窗被锁住的那一瞬间。
孟瑶几乎条件反射般喊出了——“护驾”!
这一声惊醒门外的雍王,他夺过侍卫的刀,尽全力劈向大门……
但却根本无从撼动。
就是在这一瞬间,另一侧窗户被猛地撞开。
一席黑衣的楚墨渊破窗而入。
刀剑与透骨钉相交的刺耳声划破夜色。
雍王带着侍卫趁势翻窗而入。
一切都发生在数息之间。
等钟意带着禁军涌来时,门窗已经恢复原状。
灯烛重燃。
“禁军退后!”皇帝和楚墨渊几乎同时喊出。
皇帝的声音嘶哑。
而楚墨渊则带着一股压抑之音。
钟意看向房中。
孟瑶挡在皇帝之前,楚墨渊又挡在她前面,两人将皇帝护得密不透风。
钟意摆了摆手,禁军重新退出去。
邓小的尸体横在一旁,身上插着数枚透骨钉。
他死不瞑目——
他到底还是死在了,自己亲手设计的机关之下。
他更未想到,长公主会狠心连他一并毁掉。
而长公主楚凌荷,正斜倚在桌腿旁。
暗器无眼,她浑身浴血。
心口处正中一枚透骨钉,口中鲜血汩汩流出。
她冷冷的看着皇帝:“皇兄,你真是生了一个好……好儿子……,得……得了一个……好儿媳!曾经,你也有一个好弟弟,和一个好妹妹……”
她的笑惨烈又凄楚:“你……你护不住你的皇后,又亲手杀了护你上位的亲弟弟,如今再逼死敬你一生的妹妹——皇兄,你注定是一个……一个无能的孤家寡人!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终是个什么下场……”
她的视线滑向孟瑶,眼底满是恨意与扭曲。
“你……果然邪门……与你有关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克人、克亲…………我等着……”
她的话戛然而止。
接着,便倒地而亡。
楚墨渊眸色阴沉,他的手指动了动。
凌阳长公主终于死了。
皇帝的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几乎栽倒。
钟意连忙冲进来,扶住他:“陛下!当心龙体啊!”
皇帝怔了怔,他的眼睛木然的转动。
看了看屋中的众人,还有屋外的雍王等人。
开口:“凌阳……病了!就让她在府中静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陛下!求陛下成全!”赵江南跪在门外,叩头请愿。
他此行入京,为驸马报仇是真,想将他的尸身带回族中供奉也是真!
皇帝恍若未闻,他撑着钟意的手,向外走:“回宫。”
“陛下——!”
“其余事,以后再议!”皇帝说完,抬腿便走。
此时,此刻。
他不想做任何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冷静处事之人。
他决不能在心乱如麻之下,轻易决断!
他要回宫。
要仔细的想一想。
……
皇帝一走,这里变得愈加森冷。
两具尸体,横亘在屋中,死在他们自己手中。
楚墨渊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微沉,朗声开口:“长史何在?”
凌阳长公主府的长史匆匆跑来。
他“噗通”一声,伏倒在地。
贴着地面浑身发抖:“殿……殿下饶命,下官并不知道此房间内藏有机关啊!”
“今日之事暂不追究。”楚墨渊说,“陛下口谕,凌阳长公主病重,此刻起在府中静养,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
长史僵住了。
皇帝要瞒下长公主之死?
楚墨渊继续说:“记住,是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是说,连荣阳郡主赵宝珠,也要瞒住!
这……可如何是好?
但若做不到,他的下场,怕是与这屋中二人一样。
在楚墨渊的冷冽,以及死亡的威慑之下,长史连连叩头:“下官,遵旨——!”
“下去!”
长史连滚带爬的退下。
雍王的视线跟着长史远去,回过头,却发现皇长子楚墨渊正对他抱拳行礼。
“雍王叔祖,今日多谢您与世子叔父出手相助。”
这还是楚墨渊第一次对雍王行家礼。
雍王自然不敢接,他手忙脚乱的扶住对方:“殿下不是在宫中吗?怎么会突然来此……”
楚墨渊深吸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再向叔祖禀告。眼下还请叔祖带回雍王府暂且安置。”
皇帝方才走的急切,并未交代对此人的安排。
但赵江南既然是雍王世子“擒获”的,在未有明确示下前,暂“押”在雍王府,并不违制。
雍王应下了。
但赵江南仍心不甘心:“殿下!草民——”
“莫急,今日陛下遭遇刺杀,心神俱疲,无暇考虑你所求之事,待过几日自然会有结果。”楚墨渊说完,又补了一句,“但你……亦要遵守承诺。”
赵江南冷笑:“我只想为族叔伸冤,旁的事,自然不会多言!”
得了他的承诺,楚墨渊没有再说。
雍王带着人离开。
屋中只剩孟瑶和他。
他终于回过身,看着孟瑶:“你可有事?”
孟瑶微微摇头。
一阵冷风从破开的窗缝灌入。
孟瑶骤然一惊。
“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