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找她,陆霓没有说拒绝的话,她说自己在参加活动,请他来接她。
陆霓第一次让蒋垣接,之前的几次都是约定在某个地方见面。
蒋垣驱车前往,不多时就按照她给的地址找到了,陆霓站在艺术馆门口,微微弯腰,捂着胸口,去看坐在车里的他。
蒋垣坐在车里也看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觉得她的脸在黑夜里不太真切,最终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肩头,她穿一件挂脖的礼服裙,看着就冷。
他说:“外面冷,你进去等我。”
陆霓直起腰,应了一声。
蒋垣把车泊好,陆霓仍站在门口。一碰上头,两人都没有说话,蒋垣把大衣挂在臂弯,随她进去。
陆霓给他介绍这个展会的主题,蒋垣“嗯”了一声,他说不上来,目之所及,茂盛的花簇,很有莫奈的花园的意思。
他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陆霓见状,说:“这个是我朋友的展,我来帮忙。”
“哪个是你负责的部分?”他的问题很直接。
陆霓扬眉轻笑,“所有鲜花布置,你可以allin。”
蒋垣听得出来,她波澜不惊的情绪下其实很自信,所以语气也轻快。他跟随她笑了下:“是么?”眉眼间,亦是愉悦。
陆霓把蒋垣介绍给她的朋友认识。
朋友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点混乱,陆霓的介绍没有身份前缀,他只是在陆霓的婚礼上见过她的丈夫一次,现在看,和印象里长得并不一样,所以这会儿有点不敢认。
“陈先生?
”
蒋垣没反应,面无表情地看向陆霓。
陆霓说:“这位姓蒋。”
“蒋先生,你好。”
“你好。”
朋友尴尬得要命,短暂寒暄两句之后,逮着和陆霓单独相处的机会,说:“你什么时候换的老公,也不跟我吱一声,这不是让人尴尬吗?”
“没有换,陈延依然在席。”
“那这位仁兄是?”
“朋友。”
“老天,这又是什么新的时尚?”朋友笑得想死,恨不得锤陆霓一拳,“有时候真挺佩服你的勇气。以后我要是被抓住脚踏两条船,借口就是艺术家的情感太丰富了,有独特的追求。”
陆霓说:“就是朋友。”
朋友信她个鬼,那男的一看就不像是会来这个地方玩的样子,也不是他们这行的,一身凛然气质。
两人从厕所里出来,蒋垣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他看向陆霓,“走吗?我有事跟你说。”
陆霓说换个衣服,马上走。
原来是接人的,果然不是普通朋友。
出来上了车,蒋垣先找个地方加油,等候的时间,他再次看陆霓,刚刚灯光太强,她的脸白得不像话,这会儿借着车内灯,她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你最近好吗?”
“还可以。”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解释这一周为什么拒绝和他见面吗?陆霓觉得这不太重要,她问:“你觉得,我朋友的展怎么样?”
蒋垣突然笑了,坦诚道:“你想让我发表什么意见?从艺术的角度还是传播的角度?你想听的赞扬,我未必说得出来。”
陆霓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跟他说了自己和这位富二代朋友的渊源。
“我和他曾经是同事,一起工作会让我有种错觉,我们的起点是一样的。但其实,我们的人生只是短暂地有过交集。”
蒋垣没有说话,安静听着。
“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对吧,我究其一生奋斗的终点,只是将将到达别人的起点。”
蒋垣有点明白过来陆霓的意思,他问:“你真的觉得是这样吗?”
陆霓又把话题收了回来,“无所谓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陆霓并不会随便去说某句话,蒋垣知道,他说:“不要觉得丧气,你的人生还不到三十岁。如果你对事业有执念,物质的支持,我一样可以给你——”后面的话他可能是觉得太直白了,就没有说下去。
陆霓在暗处眼睛微睁,她得到了答案。
加满了油,工作人员过来扫码,蒋垣关上窗户,车里又只有两个人的味道。
蒋垣再次把车开上了路,两边的风景一闪而过。
他在路口等红灯,右手拨动档位的时候,手肘擦过她的手臂,像触发开关,又开始说话。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要吃吗?”
“你想吃什么?”
又去吃了晚饭,在地铁站边上一家很普通的馄饨馆,还是连锁的那种。味道一般,但一人捧着一只碗,听着店内嘈杂的音乐。这样可能更靠近陆霓平凡的生活。
之后,蒋垣开车载她,在三环兜了很长时间,接近凌晨才把她送回去,车停在小区很远的地方。
随着陆霓下车的,还有他的外套,男款很长也很重,兜住陆霓的身体,她今天穿的太少了。
蒋垣陪她走了一段,陆霓忘了他说有事跟自己说,不知道是什么事,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就说这一路怪怪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跟你,还有陈延都有关。”蒋垣终于等到她问,有种冷漠宣布的意味。
陆霓心头莫名一紧,手指捏住外套内衬,问:“是什么事?”
蒋垣说:“我给了陈延一个锂离子电池的项目,工厂在x省,他很快会飞过去做尽调。”
陆霓发懵,隐隐察觉到不对。
“陈延的性格多疑又敏感,你是知道的。”蒋垣说:“他一直怀疑我们认识,这是很好的查证机会。”
陆霓知道陈延的工作性质,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时间很多。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一道雷劈下来,把她的脑袋劈成两半。
陆霓问:“你不是把自己的隐私藏得很严吗?”
“难道陈延和你结婚之前,不知道你的家庭,不知道你原来叫许杰吗?”
“他当然知道,我对他没有隐瞒。”
“但你还是骗他了,我们的关系。”蒋垣倾身,凑近看看陆霓的脸,“隐瞒是另一种欺骗,你承认吧?”
她有些心虚,也有些不忿和责怪,“你既然藏了,就藏好,为什么又故意把他往那引?”
蒋垣颇有些玩味地说:“我从没想过要藏什么。只是把事实摆在明面上实在没意思,让别人费尽心思去发现,才有意思。”
她的迟钝反应,让蒋垣也不得不怀疑她的智商,“男人的自信,让他们觉得自己比福尔摩斯厉害。我一开始就承认,不如他在反复质疑后,自己去验证更觉得信息有价值,且深信不疑。”
陆霓只是情绪有点崩塌,那种对方碾压自己的无力感,席卷了身体。
蒋垣看她眉梢眼角有淡淡忧思,又咬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