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警铃大作,皇后娘娘突如其来的“家常”邀请,以及那新贡龙井,无不在提醒着我此行的不寻常。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墙之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是精心布置的局。
此时,林熠和小翠还在殿外,晕在这里一定完蛋。说不定我就是没死,也得被皇后活埋然后给那位扣顶大帽子。
我缓缓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指尖轻触那细腻的瓷面,一股凉意自指尖蔓延至心底,却也让我更加清醒。
我悄悄地取出一粒药丸捻在掌心,祈祷着林熠给我的药真的有用。
怎么办?难不成拒绝?皇后赠茶,我能选择不喝吗?我能说我对茶过敏吗?这解毒丹是否真的有效?
我早就说过了,进退维谷间,是温惜莲。
杨昀这死太监,说什么护我周全,实则自从我与他有了联系以来,就状况百出。
我佯装镇定,轻轻嗅了嗅茶香,那清新雅致的龙井香瞬间溢满鼻腔,却难以掩盖我心中那份不安与戒备。
“多谢娘娘赐茶,此茶香气扑鼻,定是上等佳品。”
我故作欣赏,言辞间满是赞叹,却迟迟不肯将茶送至唇边。
“温小姐若喜欢,便多饮几杯,本宫这里还有许多好茶,待会儿一并赠予你。”
皇后的话语温柔而亲切,却让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众人目光皆落在我一人身上,我只能在众人注目下将茶盏送至唇边。另一手掩住半张面颊,一仰头,饮尽了。同时下肚的,还有那粒药丸。
茶液滑过喉咙,一股奇异的凉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龙井茶,香气虽佳,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与不安。皇后娘娘见我饮尽,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笑容中似乎藏着更多的深意与算计。
她这得意神色,我都怀疑下毒的是她了!
“温小姐果然品位不凡,此茶乃江南贡品,一年不过才得几两,能得你鉴茶,实属难得。”
我勉强颔首低眉,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是是是,如果不加那点佐料,我想我会更喜欢。
这茶中必有蹊跷,但既然已饮下,便只能见招拆招。幸好我已提前吃了解毒丹,不然今日绝对走不出这里。
其实我死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这一世一事无成回归渡,然而一旦皇后拿我之事大做文章,宫中那位失势,杨昀便失了左膀右臂,那么想要翻动朝纲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皇帝昏庸,百姓受苦,我无惊人本事,却也不能添乱吧!
不多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腹痛如刀绞般袭来,我紧咬牙关,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丝毫的异样表露。我深知,在这皇宫之中,任何一丝的软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把柄。
倒在这里,便成了他人之刃,白死了。
“温小姐,可是身子不适?”皇后见我面色微变,关切地问道,但那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无碍,只是近日偶感风寒,略有不适,多谢娘娘关心。”我强忍着剧痛,声音虽轻,却坚定有力,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
我话音未落,一股更为猛烈的绞痛自腹部蔓延至全身,仿佛有千百只小虫在血肉间撕咬,令我几欲昏厥。我紧攥着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以痛制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本宫出行有太医跟随,若是温小姐身体实在抱恙,不如叫太医好生瞧瞧?”
我内心的恐惧与疼痛交织,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体内啃噬,却只能强作镇定,不让这细微的异样泄露分毫。皇后娘娘的关切之语如同寒冰上的薄雾,看似温暖实则冰冷刺骨,我暗暗告诫自己,要忍住,死,也得死在这群人视线之外。
大不了……大不了我回归渡以后,让狗君多多补偿我一些神器法器!
“多谢娘娘体恤,臣女只是小恙,不劳太医忧心,更不敢令娘娘担忧。”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皇后娘娘轻轻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并未起疑,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在我脸上徘徊,仿佛要将我内心的秘密悉数看透。
见我这般强撑,皇后似乎是铁了心要折磨我,与众位娘娘细细说着一些无聊的话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舞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需精心算计,既要掩饰身体的不适,又要应对皇后及众嫔妃的试探与闲聊。殿内的气氛时而轻松,时而紧张,我则在这微妙的平衡中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终于,一个多时辰的煎熬后,皇后娘娘似乎对这场“家常”的交谈感到满意,她轻轻抬手,示意我可以退下。
“温小姐既然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宫这里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闻言,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恩典,臣女告退。”
说完,我转身就走,跌跌撞撞地撑到了红墙之外,在迈出门槛的那一刻,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二小姐!”
等在殿外的小翠和林熠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我,眼中满是担忧。我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整个人却是摇摇欲坠。
小翠急得满头大汗,哽咽道:“二小姐,二小姐,您别吓我!!!”
“闭嘴小翠,别让里面的人听到!”
小翠抽抽噎噎:“是——”
离开内殿,我几乎是被林熠半扶半抱着拽上了马车。
轿帘一落,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身子再也撑不住了,软软地倒在小翠的身上。
“小翠,我冷。”
“二小姐!”
林熠的眉头紧锁,询问道:“二小姐,城西有一医圣名曰白君遥,是九千岁故人,林某带您去?”
我早就说不出半个字,小翠此刻倒是很冷静,大力拍了一把林熠。
“这还问什么?!快走呀!”
林熠闻言,不再犹豫,指挥轿夫向西而行。
夜色中车轮滚滚,划破寂静的街道,直奔城西而去。小翠则紧紧依偎在我身旁,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双手不停地为我擦拭着额头渗出的冷汗。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耳畔只余下车轮与石板路碰撞的咚咚声,以及小翠那断断续续的低泣。
不久,马车在一座古朴的宅邸前停下,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匾,上书“白氏医馆”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透露出岁月的沉淀与医者的风范。林熠迅速跳下马车,轻手轻脚地将我抱起,穿过幽静的小径,直奔医馆内室。
医馆内,烛光摇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低头翻阅着古籍,他便是医圣白君遥。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平和。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迎向林熠。
“林侍卫深夜来访,可是有急事?”
“白先生,您看这是千岁未婚妻,应是有贵人给下了毒,您快给瞧瞧!”
白君遥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迅速上前,接过林熠怀中已近昏迷的我,轻轻放置于诊室的软榻之上。
烛光映照下,我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眉宇间紧锁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白君遥迅速搭脉,闭目凝神,片刻后,眉头皱得更紧,仿佛正试图从纷乱复杂的脉象中抽丝剥茧,找到病灶。
“此毒,非同小可。”
白君遥缓缓睁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严峻。
“乃是江南一带极为罕见的‘寒螭散’,此毒无色无味,混入茶中极难察觉,却能在人体内缓缓发作,先是腹痛如绞,继而四肢麻痹,最终心肺俱衰,无药可救。”
“这是——那位下得毒?!她是疯了吗?!”
谁?!说啊!
我说不出话来,看这白老头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