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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可为汝作剃发和尚

    落霞寺里比冬至小的五个和尚都是他捡回来的。

    每个人的名字却是初八起的。

    初八说,自己是前方丈在正月初八那日被一农妇哭求着请他收下的。

    那农妇同夫家婆婆不和,与婆婆大吵一架后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土匪劫上了山,不过两月功夫就有了初八。她恨极了这群土匪,有孕不久后就等来了复仇的机会。

    那日土匪又截了一趟,想是收获不少,匪当家当即夜宴庆功,农妇趁机偷了迷药下到酒水里头,待土匪们都被迷晕后,哭着割了匪山上所有人的脖子。

    她历经艰难回到娘家,才知娘家整个村子已被屠尽,而自己,正是在土匪们屠村后回山路上被捉的。

    农妇伤心欲绝,万千次想自我了结,又可怜肚子里的孩子。待躲在山上生下孩子后,有幸遇到回落霞寺的前方丈,便哭求着将孩子托付。

    那么多土匪,她不知孩子生父是谁,没给孩子取名字。

    遇到前方丈那日,恰是正月初八。

    隆冬萧索,寒风瑟瑟,前方丈带着孩子走后,她毫不犹豫将自己埋葬在了寒雪之中。

    初八当初之所以同冬至说这些,乃是因冬至质问初八为何要救他。

    “为师身上流淌着罪孽的血都能被救赎,你说你,那么小的年纪,那么小个人,在冰凉的水里扑腾,为师怎能置之不理?

    你安生呆在寺里,家仇为师替你解决。”

    然后,言出必践的初八万里迢迢赶到大禹国国都,在冬至那天屠了献王顾善言满门一百八十口。

    在看到生父头颅那刻,六岁的男孩终于相信了因果报应不爽。

    “整个王府都知他与那女人早已珠胎暗结,哄骗我母亲入王府不过是瞧上了外祖家将军府兵权,待我出生后他又想坐享齐人之福。母亲得知实情后便被他软禁,他又以我性命为要挟不准母亲将此事告知外家。可怜我的母亲,哪怕对他言听计从,允他接那女人和孽种入府,还是遭了他的毒手。

    外祖家得知此事后也被他陷害通敌后丢了兵权全族入狱,七年姻亲,他早已经把薛家军蚕食殆尽,自不再将外祖家看在眼里了。

    大师,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对发妻全族痛下毒手时,在对我痛下毒手时,可曾有悔。”

    “为师问过,他说当死无悔。”

    “好,好一个当死无悔大德一心念,我顾九辞今请大德为和尚,愿大德为我作和尚,我依大德故,得剃发出家,慈愍故。”

    初八双手合十:“可为汝作剃发和尚。”

    那天后,冬至蒙上了黑布眼带。

    初八时常带他下山化缘,小满那日捡回了两岁的小满。

    五年后捡回大寒,再五年后陆续捡回惊蛰谷雨,最后捡回白露。

    捡回白露不过三年捡到流光,再三年,便到了如今时光。

    夜风萧瑟,冬至站立于寺门口静静仰视一手一脚已落在瓦檐外的道士。

    月光温柔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那只晃在空中的小脚还没冬至巴掌大,弯弯柳眉下晶莹的眸子此时紧闭,粉嫩的唇瓣压在瓦背上有些变形。

    冬至想起三年来她总眸光晶莹闪亮。

    “冬至,下山要小心哦。”

    “初八敢带你去妖精窟我打断他腿。”

    “冬至,我今日晨起头脑昏沉,想是没法陪你们念经了”

    “冬至,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冬至,你可知自己掌心为何有红痣?不如让我给你卜上一卦”

    “冬至”

    “冬至”

    “怎么来黄狗脊接我了?”

    她说话做事永远一副懒散模样,可他透过眼带看她看自己时,她满含期待、欢喜的眼底,总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透过自己,到底在看谁?

    三年前在胡府,寒霜细雪下,她流泪看着的到底是谁?

    这三年,透过自己,她又在看谁?

    正因这些永远无法宣之于口之事,流光成为了冬至捡来的所有人中独独不假辞色的一个。

    就像眼下,瓦檐上换作任何一人,冬至都会毫不犹豫上去将人接下来。

    可这人是流光。

    是流光就不行。

    秋风瑟瑟,他站在月下看了一夜,她在瓦檐边睡了一夜,硬是没摔下来。

    天边初露鱼肚白,冬至悄然回了寮房。

    第一缕晨光照耀山顶时,落霞寺那熟悉的钟声阵阵传来。

    流光只觉钟声隆隆在耳边宛若炸雷,一个激灵睁眼。迎面微风徐徐,苍翠入目。她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伸了个懒腰,收起手脚慢悠悠起身一跃而下,小指掏着耳朵朝大雄宝殿去。

    庄严佛像下七个和尚一如往日盘坐闭目念经。

    白露听见响动,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冲流光招招小手,后者立马猫着身子蹑手蹑脚靠近。

    只见白露两只手腕上各套一只红绳。

    她解下其中一只递给流光,小嘴张合无声道:“大师兄给的。”

    说完小手赶紧挡在嘴上做了个噤声手势。

    流光会意,立马接过红绳,双眸弯弯迸发出晶亮光彩,竟比昨夜玄月更美上几分。

    她看向双手合十薄唇翻飞的蒙眼和尚,咧开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这是精诚所至,和尚开窍了呀!

    哈哈哈哈,果然苍天不负!

    寺里没有镜子,流光拿着红头绳步伐轻盈就往井边冲去,飞速打起桶水倒进木盆。乐呵呵地哼着小曲儿取下头上木簪后,她一点一点仔细捋顺头发,而后双手弯举至脑后,在手里利索抓出一个马尾,一圈一圈小心绑上红头绳。

    “嗯,我果然适合这种热烈飞扬的颜色呢。”

    来回对着木盆里的倒影照了又照,流光眉开眼笑心满意得,甩着马尾飞也似的奔向大雄宝殿。

    正对八角凉亭的那间寮房木门半开,九幽殇一袭白锦广袖长衫沉着脸走出来,他扯了扯袖口金云祥纹冲屋内小厮吩咐:“去,下山给本君买身红衣裳来。”

    站在银盆前绞着湿帕子的小厮低声应了是,挂好帕子后垂首恭敬退了出去。

    “等等,你再挑根簪子,要上好的金玉白。”

    小厮犹豫问道:“君上可是要给先生送礼?”

    九幽殇横眉微挑,似笑非笑看他:“不然给你送?”

    “君上恕奴多嘴,依奴所看,先生身形消瘦,饮食一直不精,若给先生准备些精美吃食,许更能讨先生欢心。”小厮踱步至九幽殇身旁小心翼翼道。

    “谁说本君要讨先生欢心了?”

    “君上恕罪,是奴僭越了。”小厮看九幽殇面色一沉,连忙跪下求饶。

    “罢了,念你一片忠心想为本君分忧,这次便饶了你。”轻咳一声,九幽殇话锋一转:“那个,先生常年在山上久不食肉食,你一同备些来吧。”

    “是,奴遵命。”

    “你倒有几分机灵,伺候多久了?”

    “回君上,自魔域起至今,奴已伺候君上三千六百年了。”

    “唔这么久了?回去让罗生给你赐名吧。”

    “多谢君上,多谢君上,奴必为君上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