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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军中旧规

    罗泽南道:“哦,就是在京师大觉寺内选一处僻静禅院离群索居,谢绝宾客,平时有宫女太监侍奉,吃吃斋念念佛。”

    “贵妃经常露面吗?”

    “在大觉寺闭关潜修图的就是清静,听说连皇上日思夜想也见不到。怎么了?”

    张蕃感到头有点大,问道:“你可知道这位贵妃的年纪、样貌、姓名?”

    罗泽南不明白他为什么打听这些,但仍然答道:“样貌我没见过,只知道贵妃今年芳龄十八;也不知道闺名,但肯定姓薛,因为她是中书令薛文举薛公的孙女。”

    张蕃的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把一件件事都串了起来……

    姓薛,十八岁,雍容华贵的气质,花不完的银子,长期蜗居在宅里几乎不出门,总戴着面纱……

    两个丫鬟全用的是化名……

    袭人给这盒玉凉膏时说漏了嘴,什么“如果用完了,只要小姐打封信……”。

    她打封信就能要来玉凉膏?

    向谁要?向皇帝要,还是那个跟她同姓氏、同年纪的薛贵妃要?

    还是说,这位薛宝叉根本就是薛贵妃本人?

    张蕃乱七八糟想了半天,道:“你说……这个薛贵妃会不会其实早就暗中离开大觉寺去别的地方了?”

    罗泽南以为张蕃要和他讨论后宫八卦,惊道:“公子,宫禁秘事,不可乱讲!”

    张蕃立刻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点离谱,深悔失言,道:“我是说也许贵妃受不了清苦,早就回宫了也说不定。”

    罗泽南怕他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低头不语。

    “公子!”周乙突然出现在门框里。

    张蕃扭头见只有他一个人,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那三个人呢?”

    周乙见过罗泽南,冲他讪讪点点,算打招呼了,回道:“我老远看见你和三个活下来的军爷进了这间茅屋,后来只有他们三个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就冲我藏身的地方来,我哪儿知道他们有没有歹意,所以绕开他们进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他们给阴了。”

    张蕃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给他翘了个大拇指。

    罗泽南打量了下周乙,道:“是你?你……不是那天我们抓去带路的房牙子吗?我记得你叫周乙?”

    周乙想起自己被罗泽南手下痛殴到哭的事,立时有些局促不安。

    “大表哥,”张蕃道,“有两件事得找你帮忙,头一件是找个铁匠铺,把铁钩上的倒刺锯掉。可这对铁钩一看就是官物,如果铁匠不敢接活,我们就借他工具自己来。”

    周乙仔细看了看罗泽南肩膀上的那对铁钩,道:“倒是有个铁匠铺,而且这人敢接这种活,他以前私下没少帮逃犯锯镣铐。”

    张蕃听了心头一宽,道:“第二件是帮我们找个能过夜的地方,得僻静些。”

    周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有一间荒了几年老宅子可以去,是我家祖宅。”

    张蕃看出周乙不太想面对那间老宅子,可是眼下急需要给罗泽南找一个养伤的地方。

    “各位,”张蕃道,“我还要多留一刻钟办件要紧事,等我们回来再一起走。罗指挥,你的伤还能多撑一刻钟么?”

    罗泽南微微颔首道:“铁钩堵着伤口,只要不流血,再坐一个时辰也不要紧,刚好我们也要清理下战场。”

    罗泽南挺直了高塔般的身子,走了出去,就像那两支铁钩钉在他身上丝毫不疼一样。

    到了屋外,陈焕和和两名军士便开始在尸堆中搜寻什么,可既没搜检武器,也没有搬运尸体。

    张蕃有点好奇,站在罗泽南身边,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清理战场。

    不一会儿三人就拖出来两名重伤的万岁军士卒。其中一人的一条小腿被砍断了,另一人的胸口凹陷了一大块,正在呛血。

    罗泽南叹了口气:“就他们两个还活着?”

    陈焕面无表情:“是。”

    罗泽南点了点头。

    陈焕会意,忽朝两名重伤员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头,朗声道:“两位兄弟走好,陈焕送你们一程,万岁山下再相见。”,说完,陈焕站起身,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一柄朴刀,就要向两名同袍扎去。

    “陈焕你干什么!”张蕃厉声喝止。

    陈焕放下朴刀,望向了罗泽南。

    罗泽南道:“张公子不知道,这是我们万岁军的传统,战场上凡有士卒重伤不能收治,一概都由活着的兄弟送一程,以免了他们被生俘的耻辱。”

    张蕃愣了下,失语道:“这是什么混账逻辑?罗泽南,你不也是被俘了么?怎么没见人送你一程?”

    罗泽南一时语塞,陈焕忙道:“罗指挥并非士卒,身负重任……”

    “至于你,”张蕃打断了陈焕,“还有你身边这两个,你们不是被俘,而是降敌,耻辱不是更甚,怎么没见人送你们三个一程?哦!懂了,你们仨是忍辱负重前行?”

    陈焕和两名同伴僵在了原地,面红耳赤。

    罗泽南终于开了口:“这原是北靖王殿下创立万岁军时立下的规矩,我们奉行已久,都习惯了。张公子是高人,说的话我不敢反驳,可是……”

    张蕃眉头一皱,心想原来这北靖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道:“没什么可是,不管谁立的规矩,今天既然我在这儿,凡按我的规矩来!”

    张蕃把手伸进怀里,摸到那盒玉凉膏,犹豫了半刻,一狠心取出来递给周乙:“我去办事,你帮他们两个上些创伤药,记得留一些给罗泽南。”

    周乙打开盒子看了看,又打量了下两名重伤员,一脸尴尬道:“他们伤势太重了,再加上罗指挥,这点药怕是不够抹呀。”

    张蕃不耐烦道:“那你就抹薄一点,省着点用。”

    罗泽南大惊:“公子不可,这药整个大宁朝一年才只有一盒!”

    周乙听到这药这么精贵,凭经验估算这东西怕是几万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来,顿时心疼得快晕厥过去,急道:“这么个抹法,剩下的小半盒可就全没啦!要不只捡最重的伤口抹点儿?”

    张蕃心里也心疼得滴血,一咬牙一闭眼:“你看着办吧,抹完药你把马车拉来载重伤员。此事不宜久留,我办完事回来咱们马上出发。”

    说完,张蕃朝那大高个扛罗泽南回来的方向头也不回,飞也似地奔去,生怕自己中途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