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拿起一纸折扇打开,道:“共同之处就是:每件事里都有张蕃的身影。一切麻烦都源自那队僧兵出京,若他们出京的原因真与张蕃有关的话,那么,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件源头就在张蕃身上。我越想越怕,真的不希望他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中来,可现在我越来越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越来越觉得他的身份有些可疑……”
阿珠沉吟片刻,恍然道:“小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张蕃之所以和僧十朋认识,是因为张蕃打死了吴老四,而张蕃之所以打死吴老四,是因为吴老四调戏良人妻子。所以……我觉得吴老四好像是源头的源头,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最可疑!”
苏瑶的扇子停下了,剑舞嘴里的包子也不咬了,两人一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珠。
阿珠忙摆摆手:“呸呸呸,算我什么都没说。”
苏瑶收起扇子,在手心轻磕两下,转向剑舞问道:“对了,你真用乌麟笔在张蕃额头上画了副自己的头像?”
剑舞一点头,又打了阵手语,意思是说:“要不是他帮我付饭钱,我本来是打算打他一顿的。”
“你有没有设定时限?多久后那幅画能从他额头消失?”
剑舞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剑舞一点头。
苏瑶松了口气,道:“幸好张蕃是个豁达不记仇的,要放在别人那里,大概要和你没个完。”
剑舞不以为然地一撇嘴,似乎是在说:“让他试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剑舞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那里本来别着一支乌麟笔。
“小姐和你说正经话,你那是什么表情?!”阿珠质问道。
剑舞偏过头去不想理阿珠,突然,她猛把头转过来,似乎想起件了不得的事情,两眼放光地看向苏瑶,打了个简短的手语。
苏瑶见了她的手语,有些迷惑,道:“剑舞,你说‘他有一面镜子’?他是谁?是张蕃么?”
剑舞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想了半天,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于是拿起了两个包子,突然扔了出去,然后身形一闪,又跃到前方接住了包子。
就这样,剑舞来回自扔、自接包子数次。
阿珠用手指点着下巴,问道:“他有两个包子???你和他互相丢包子?”
剑舞瞪了阿珠一眼,想了一想,忽然伸手从马尾辫中取出一把短刃,马上又插了回去,然后拿着两个包子作势塞进马尾辫,然后再取出来,如此重复了数次。
苏瑶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失声道:“他凭空变出两个球?他也能凭空取物?”
剑舞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瑶一屁股跌坐到了床榻上,声音有些发颤:“你是说,张蕃和你一样,也有玄神妙境???”
剑舞一连点了五、六次头,才坐了回去。
阿珠惊呆了,道:“小姐!这怎么可能?张蕃也有玄神妙境?可除了武艺好些,也没见到他有什么神通啊。”
苏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全天下公开有玄神妙境的人不超过十个,而这些人每一位都被卷入了纷争的旋涡,她只想帮助张蕃过好一个平淡、安宁祥和的人生,老天怎么就这么捉弄人?
张蕃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如何成了玄神妙境主人的?
苏瑶心中正乱着,就听到阿珠在叫自己:“小姐?”
苏瑶平复了下满脑子的问号,徐徐道:“说要紧事吧,此事与接头人有关……前天上午,我之所以爽快答应去刘营赴宴献舞,本来只是为了替张蕃说情好救他出来。不料下午得到消息说他已经被释放了,既然已经应了赴宴之邀,我便通知金太监派人到军中宴席上接头,还叫接头人胸前涂一小片油渍以便我识别。可是,此人竟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只好……”
苏瑶停住了,她发现剑舞表情有异,似乎想说什么。
剑舞迎向苏瑶的目光,立刻用手蘸水在案上画了个图样。
苏瑶忙走过去一看,与她画给接头人的污渍图样几乎一样,惊道:“你从哪里看来的?”
剑舞打了一段手语后停下了,望着苏瑶。
阿珠惊道:“就因为你好奇,想知道刘锦云师父到底怎么死的,所以后半夜去翻人家师父的尸体?”
苏瑶弯下腰,凝视着案上迅速干涸的水渍,道:“没想到刘锦云师父的破衣烂裳下还有件干净长袍……剑舞,你确定他身下长袍的胸口就是这个图案吗?”
剑舞郑重点点头。
苏瑶站起身来,心中疑窦丛生,道:“原来他就是接头人,可他为什么不按时到宴席上露面?放着正事不办,却扮作一个洒扫仆役混在军中……除非……?!”
阿珠小心接着:“除非他有比接头更紧急、更重要的事要办?”
苏瑶点了点头:“这回你可是接对了一次。一定是他到了军营后发现了什么,于是才乔装打扮暗地查访。可他到底在军营中查访什么?……对了,那军营本是罗泽南的……”
苏瑶脑海中灵光一闪,失声道:“信囊!?难道他在营中发现了信囊的线索?”
阿珠愣了一愣,道:“小姐,要真是这样,咱们可真是倒霉,唯一一个可能知道信囊下落的人被张蕃给莫名其妙骂死了。”
苏瑶一想到连这事也和张蕃扯上了关系,顿时感到头痛不已。
她也觉得奇怪,两个人盘腿坐下说了一会儿话,怎么突然刘锦云师父就死了?只恨自己内功低微,要是剑舞当时在身边,一定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也罢。”苏瑶定了定心神,道:“我再写封密信,飞鸽传书给金太监,叫他那新的接头人明日与我见面,有些事也许接头人比我们知道的多些。此信极为机密,要和上次的信一样写,剑舞,一会儿你把乌麟笔拿来给我。”
剑舞脸色一变,手里一松,最后一个包子掉到案子上都没发觉,她目光绝望地望向苏瑶。
“怎么了?墨被你用完了?”苏瑶一惊。
剑舞低着头,打了个最简短的手语:“被他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他?他是谁?!”苏瑶从床榻上惊坐起来,“又是张蕃?????”
剑舞重重地一点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局促不安。
怎么哪儿都有他?!
苏瑶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自己险些要晕厥过去。
“小姐,”阿珠道,“那信还要不要发?”
“发……只能冒险用密文了,”苏瑶有气无力地回道,“不要飞鸽传书,容易被截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