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司徒敬明望了一眼立在墙角的三马尾女孩,淡淡一笑:“你倒是仔细,还记得要给她起个花号,可你自己为何只把姓氏由薛改为苏,瑶字却不肯改去?”
“此事,是国师叫司徒先生问我的么?”
司徒敬明眨了一下眼睛,半刻后道:“那倒不是。”
“那就恕小女子不能回答了。”
司徒敬明尴尬地笑了一笑。要是别人敢这样和他顶撞,那么这个人活不到下一刻,
可眼前这个薛瑶不一样,她虽然武功低微,更没有神通数术,却不知道为什么深受国师宠爱,在外人眼中,直是把她当干孙女在养着。
此番国师派自己前来也是为了她。薛瑶在武阳县对一个长相俊俏的小门房百般回护的事,早就被眼线呈报了上去。
国师绝不允许自己最宠爱的部下和一个看大门儿的眉来眼去,宫里已有风声放出来,薛瑶是国师留给几位王子的嫔妃人选,储君禁脔,怎容外人染指?
而现在,此人就更不能留了。因为三天前才发现此人竟然和坚决抵抗北洪大军的万岁军有关联,而且此人竟然参与了营救罗泽南。
“不想答便不答了,不打紧……”司徒敬明摆摆手,懒洋洋挤出一丝笑容。
“司徒先生,我与张蕃之间多不过是惺惺相惜,并无儿女之情,能否容我回禀国师后,再做定夺?”
“不必了,你这套说辞国师早料到了,临行前特意吩咐过我:如果你是这一套说辞,便不用再回他了。”
“左右你们也是要他的命,何不给我几日时间,好飞书给国师转圜转圜?”
“请问这位‘苏’姑娘,你是否清楚一件事,”司徒敬明回道,“张蕃不但与万岁军有联系,昨日还救下了罗泽南?”
“什么?!他去营救罗泽南?!”苏瑶吃了一惊。
“色诱抚剑堂特使是一件,与万岁军交通是一件,哪件都是死罪。我受命来为除隐患,未受命等你辩解转圜。”
苏瑶冷冷道:“要是我不答应剑舞出战呢?”
“嗯……?”司徒敬明深深吸了口气,“那只好区区不才代‘苏’姑娘动手了。我受命于国师,国师要此人脑袋,我必须复命。”
苏瑶一凛,深知如果司徒敬明下场,张蕃活不过一息。
她望了一眼站在墙角的剑舞,轻咬了下嘴唇,道:“不必你动手,我让剑舞来办。”
“姑娘爽快,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剑舞便动手。”
苏瑶想好了,只要拖一点时间,想一个让张蕃脱身的计策,然后让剑舞依计行事,再助他逃出大宁,远离大洪,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去。
“何不现在?”司徒敬明嘴角微扬,悄无声息地笑了笑。
“现在?”
“他就在楼下。”司徒敬明指了指窗户,朝剑舞问道:“怎么,刚才内院打得那么激烈,你没听见么?”
剑舞一脸不快,走上前两步,冲苏瑶一点头,打了几个手势。
苏瑶色如土灰,怒目看向剑舞,道:“你既然听见内院打斗,又听见楼下来了军队,为何不早报!?”
剑舞偷偷看了一眼司徒敬明,没敢说话。
司徒敬明把剑舞上下打量了一番,讶然道:“怎么你又打开打手语了?”
剑舞低着头,似乎有点怕眼前这个儒雅书生。
“哦……你在渡「长恨劫」?”司徒敬明恍然,笑道:“渡「长恨劫」不能开口也不能写字,难怪你打手语。可你前年才渡完一次「长恨劫」,如何这么快又来一次?这次的劫渡完后,你的修为又要上一个境界了,真真可喜可贺。”
剑舞等他说完了,这才打手语回复苏瑶,意思是:刚才你们说话,我不敢打断。
苏瑶怔怔站着,一时头绪纷乱。
司徒敬明懒洋洋地催道:“拖到天黑也是一样,‘苏’姑娘还等什么?”
苏瑶眼神暗了下来,和剑舞对视了一会儿,道:“那你去吧……”
她别无他法,只能盼着剑舞能意味她的心思,剩下的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
张蕃正喝着茶,忽眼前一花,一团黄色的东西从阁楼上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身穿黄色衣裙的小个子女孩,虽然她用一块黄绢蒙住了脸,但那副健硕的身材,跳动的三条大马尾辫让张蕃一眼就认出了她。
张蕃一紧张,差点把茶杯捏碎。
玄兔堂主从没见过剑舞,看到张蕃神情有异,小声问道:“她是谁?”
张蕃诧异道:“她不是你说的正主儿吗?”
“不是啊。”
“啊???”
张蕃倒吸一口凉气,她居然还只个打前站的!想到这儿,张蕃立时“噌”地站起身来,准备迎敌。
可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一时都没动。
一个盯着对方脑袋上的三个马尾辫,一个盯着对方的双手。
玄兔堂主从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不禁身子一寒,对张蕃道:“小子!你刚不是很托大吗?要打下台阶去……”
恰在这时,剑舞背着双手从三个马尾辫中取出了斩马剑。
玄兔堂主见这不可思议我的一幕顿时呆住了,忽然像是想起了曾听说过的一种东西,倏然连续三个大跃,飞到了二十丈外。
台阶下的两名甲士见他这架势,知道情况不对,赶忙也跑回阵前。
剑舞双手持剑,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张蕃使出【归去来掌】的步法,东转西转,鬼魅般直朝中央方阵冲去,在距离十丈处停下了,回过身来,背朝着中央方阵,高叫道:
“使出你的大招!来劈我吧!”
张蕃已见识过一次她的巨剑之气,知道这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有一、两秒的延迟,只要速度够快,应该可以躲开,那时候倒霉的就是身后这两百甲士组成的方阵了。
剑舞一脸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似乎看出了他的阳谋。
玄兔堂主发觉这个小女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张蕃的双手,顿时领悟,叫道:“不要怕他的珠子,那对儿珠子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剑舞错愕地回头看了一眼玄兔堂主。
张蕃提起了常雨的那柄剑,先发制人朝剑舞冲了上来。
剑舞听到身后风声,扭头就挥剑相迎。
“沧”,“沧”两声过后,两人的剑都毫发无损,张蕃知道常玉这剑只是凡品,根本不敢和剑舞的宝物正面相碰,只用剑面摩擦她的剑面。
剑舞马上也发觉了这一点,但没想到他的剑术也如此高超,竟能正面挡住自己两剑。
她凝眉稍作思索,然后一个冲刺,朝张蕃挥剑横砍,张蕃刚把剑伸出去,就发觉不对劲。
这回她没用剑刃,而是用剑面朝着张蕃,她不是砍,而是拍!
张蕃急中生智,学了四合剑的样子,剑尖后倾,想用缓冲的办法卸力。
“当”一声大响过后,常雨的那把剑被拍成了弯了,成了一把圆月弯刀。
张蕃果断丢下刀,从怀里掏出了黑铁扇。
剑舞本来挥剑要上,猛见到那柄黑铁扇,神色惊骇莫名,一连几个稍显狼狈的后空翻后,与张蕃拉开了距离。
剑舞一脸惊慌恐惧地望着张蕃手中的黑铁扇。面对「飞去来」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害怕过。
张蕃看看手里的扇子,再望望她,满脸都写满了问号……
她怕这把黑铁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