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并不答话,眼盯着僧十朋和张蕃,开始徐徐朝阁楼门口后退,她很清楚现场有能力阻止苏瑶和阿珠离开的只有这两个人。
智明神僧微叹口气,唤了一声:“小施主。”
剑舞下意识地朝他扫了一眼,与智明神僧的目光对上,再也移不开,脚下也一顿,再不能后退了。
智明神僧只能对她施展「无妄咒」,问道:“你等来武阳县所为何事?”
剑舞呆呆道:“不知道。”
智明神僧有些意外,又道:“那贫僧只好请教你楼上的朋友了。”
剑舞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这番回答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在智明神僧的「无妄咒」前,没人可以说假话。只有玄兔堂主不知道「无妄咒」,他一面暗叹这个小女孩有骨气,一面找机会想悄悄逃走,因为第二个要被审问的,只能是他了。
张蕃和智明神僧不约而同地望向司徒敬明的尸体,都是一个心思:「五贤良子」之一亲自出马来到武阳县这弹丸之地,必然是有大事要办,可随行的人竟然毫不知情,此事更加可见绝不简单。
智明神僧叹口气:“刚刚张施主动手太快,早知如此,该留司徒敬明一口气,先问他个清楚……”
张蕃心想我再慢点,现在跪在地上的尸体就该是我了。
这时剑舞忽然开口道:“他应该也不知道。”
现场登时一片寂静。
连玄兔堂主在内,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被派出来干活的人全都不知道任务是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不知道?何意?”智明神僧皱起眉头。
“因为……”剑舞道,“他是来杀一个叫张蕃的。”
杀我???
张蕃惊得合不拢嘴巴。所有人都一脸惊愕望向他,都在想:堂堂「五贤良子」之一亲自出马竟然是为了杀他?
“为什么要杀张蕃?”智明神僧开始怀疑是不是北洪想破坏大觉寺补经大业。
剑舞道:“因为他不怕羞,勾搭小姐姐,害得小姐姐魂不守舍。”
众人齐齐向张蕃望去,智明神僧觉得这是他经历过的最荒唐的一次审问。
僧十朋呵呵一笑,拍了拍张蕃的肩膀;玄兔堂主不禁对张蕃刮目相看:小伙子,可以呀!
嘶~~~~,张蕃倒吸一口凉气,我勾搭谁了?
薛宝叉?!不对呀,我连她面都没见过几次,还常给我冷脸子……每次见到她,就跟当年期末没考好我回家见到我妈似的……
躲都躲不及呢,还勾搭……
想到这儿,张蕃的手不觉间触到了怀中的赤霞扇,他猛然想起了扇面上的四个字。
她说的会不会是小姬姑娘?
我勾搭她了吗?有吗?没有吧?我们才只见过一面……
手拉手和“异果”算是勾搭吗?要不是当时镜子里有个多闻天王送了一颗九天正清丸,说不定真要闹出“大事情”。
张蕃不禁心中一动,四肢一阵麻痒、燥热,心想:……
不是!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小姬姑娘是赤霞神宫的人,干抚剑堂什么事?
张蕃急得脱口而出:“可这跟你们抚剑堂有什么关系?!”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他真干过?
智明神僧和僧兵们低头行了个单掌礼,表示“此事僧人不便与闻”。
僧十朋一脸惊喜,看样子只嫌事不够大。
玄兔堂主不觉生出一丝好感:后生可畏!老夫当年有他这份勇气,师姐也不至于嫁给那糟老头。
张蕃见众人这个样子,有点难为情,向剑舞追问:“你快说呀,发什么呆?”
他并不知道施了「无妄咒」后,只有施咒者问的话对方才会如实回答。
智明神僧又抬起头来盯着剑舞的眼睛,道:“请小施主回答张施主的问题。”
剑舞开口了:“因为小姐姐是……”
一声“且慢!”打断了剑舞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阁楼走出一位紫衣少女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张蕃差点惊掉下巴,一眼认出了是苏瑶和阿珠。他转头看向僧十朋,可是僧十朋也看向他,一脸的茫然,丝毫不像邂逅“老情人”的样子。
苏瑶向智明神僧婷婷一拜,一脸平静,道:“不知大师使了什么神通,竟能让剑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只是我的随从,大师与其问她,不如还是问我本人罢。”
智明神僧行了一个单掌礼,欣然道:“女施主先是命属下倒戈,现在又自愿现身,贫僧感佩之至。请问女施主到底是何人?还请如实相告。”
苏瑶道:“小女子原姓薛,受我国国师之命,化名为苏瑶,自京师来到武阳县待命,确如剑舞所说,我也一直不知是什么使命。”
智明还没开口再问,就被人打断了。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请问女施主,”僧十朋双掌合十,抢问道:“刚刚所说张蕃勾搭的那位小姐姐,你可知是哪一位?叫什么名字?”
苏瑶严峻的脸庞忽而愣住了,她一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大觉寺僧人口中问出来的。
智明神僧双目含怒又如电,投向僧十朋,众僧把头低得更深,可都拿他没办法。
“僧大哥——??!!”张蕃奇道:“你不认识苏瑶姑娘吗?你难道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难道不是你的……”
“什么?”僧十朋一脸震惊,嗔道:“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女施主。”
苏瑶朝张蕃笑了一笑,道:“张公子勿怪,狂僧与我确实素昩平生,我只是听说狂僧在城墙上救走你一事,便拿他作个幌子好接近公子。不想引起了这些流言蜚语,不错,剑舞口中说的小姐姐是我,但那只是国师怕我有生心而生出的猜忌。我与张公子或许有姐弟之交,绝无男女之情。智明神僧如若不信,可使出刚才那番神通审问我。”
智明神僧脸一红,道:“不必。此事并非僧人当问的。”说完,他朝僧十朋责备地看了一眼。
苏瑶脸上的笑意褪去,对智明神僧道:“一个月前,可是法师在京郊截获了一个信囊,并用了刚才同样的手法逼问了信使?”
智明神僧点了点头:“正是贫僧。现在看来,那信囊就是给女施主的了?”
“正是。若非信使不知道如何主动联系我,大师或许一个月前就能找到我了。”
智明神僧默然摇了摇头,在他的观念里,迎接补经人可比找北国细作重要多了。
“贫僧只想问你一件事,你们三人来武阳县之前,在京师作什么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