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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不怕,有我在

    温柔又深情的嗓音响在耳边,晚余的心跳更快了几分。

    尽管她早已做好了准备,也像所有的怀春少女一样,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心中除了喜悦和憧憬,还有说不出的紧张,忐忑,和淡淡的感伤。

    如阿娘所说,从今天起,她就要彻底告别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成为别人的妻子,将来还会成为别人的母亲。

    自打住进国公府,父亲就给她请了教习嬷嬷,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合格的主母,合格的王妃。

    可......

    风沙在望魂岭的夜空中盘旋,如同无数亡魂低语。晚芜坐在水晶前,指尖轻触那流转万千影像的球体,仿佛触到了时间本身的心跳。她不再感到寒冷,也不再有恐惧??只有深沉的安宁,像是一条河终于流入了它注定归宿的大海。

    水晶中的画面不断变换:一个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跪在雪地里向天哭问;一位老儒生在刑场上用血写下“史不可欺”四个字;一名小宫女藏起半卷奏折,被活埋于井底……每一幕都曾真实发生,却被岁月掩埋、权力抹去。如今它们苏醒,在这地下殿堂中静静回响。

    她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

    紫晶残光映照她的面容,竟渐渐与水晶共鸣,化作一缕青气融入其中。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意识却愈发清晰。这不是死亡,而是一种转化??从血肉之躯,变为记忆的容器。

    她想起林昭临别时泪流满面的脸,想起那个说“我想活着赎罪”的老兵,想起白发老妪交出账本时颤抖的手。她忽然明白,所谓守护,并非永远站在阳光下被人铭记,而是甘愿沉入黑暗,为他人照亮来路。

    “我在这里。”她低声说,“我一直都在。”

    与此同时,京城共忆堂内,铜铃无风自动,三声清越,久久不散。正在授课的林昭猛然抬头,只见墙上悬挂的《忆归》手稿突然泛起微光,墨迹如水流动,竟自行改写了一行字:

    >“听者已至彼岸,言者当继其声。”

    他怔住,随即起身跪拜,额头触地。

    自那日起,“忆行班”正式更名为“守言社”,意为“守住那些曾被禁止说出的话”。林昭以晚芜所授之法,在全国设立七十二处分支,皆依北斗星位布局,暗合“星图计划”。每处分社皆设一口“静音井”,井底埋藏紫晶碎片,每日子时自动共鸣一次,象征所有记忆仍被倾听。

    十年光阴流转。

    四月初八,《忆归》诵读日。京郊新建成的记忆驿站前,数千孩童列队而立,齐声吟唱:

    >“风吹旧事如潮来,

    >谁在暗处未曾埋?

    >一纸家书焚不尽,

    >千年犹闻泣声哀。

    >记得,记得,莫忘归来……”

    歌声飘荡,传入城中一座深院。

    那里住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宦官,原是永昌帝近侍,当年参与焚毁真史院典籍。他早已退隐,靠抄写佛经度日。今晨听见远处歌声,手中笔尖一颤,墨滴落纸上,晕开成一只眼睛形状。

    他浑身剧震,喃喃道:“她回来了……她一直没走。”

    当晚,他提灯走入后园,掘开一堵废弃墙垣,取出一只铁匣。匣中藏有三页残卷,乃当年偷偷保留的《帝王夜话》片段,记载永昌帝亲口承认:“朕杀百人以安天下,然夜半惊醒,皆见冤魂索命。”

    他捧着残卷,老泪纵横,次日清晨亲自送至共忆堂。

    林昭接过时,只问一句:“为何现在才还?”

    老人摇头:“从前怕死。如今不怕了。我快走了,可我不想带着谎言进坟墓。”

    林昭未加责备,只将残卷编号归档,并在备注栏写下:“忏悔亦是记忆的一部分。”

    又三年,北境战乱平息,朝廷遣使议和。谈判桌上,北狄首领忽然提出一项奇特要求:愿归还一批流落边境的古籍残片,但条件是,大胤必须公开一段尘封往事??关于三十年前一场“边民清洗”。

    原来,当年大胤以通敌为名,屠戮三座边城,死者逾万。实则只为掩盖一场贪腐案引发的民变。此事从未载入正史,唯有零星口述流传民间。

    使者震惊,急报朝廷。

    新帝已是第三代君主,年少开明。他召集内阁重臣商议,最终拍案而起:“若连真相都不敢认,何谈天下归心?”

    于是,一道诏书颁行天下:

    >“昔年之错,朕代先辈致歉。

    >凡受冤者,追谥立碑;

    >其后代子孙,可入国子监免试就读;

    >每年清明,由地方官主持祭礼,永志不忘。”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有人痛哭失声,有人怒斥朝廷多此一举,更多人沉默良久,终是低头拭泪。

    那一夜,共忆堂灯火通明。数百民众自发前来,带来烛火与名字纸条,堆放在“无名碑”前。有人念着祖辈的名字,一字一顿,像是要把丢失的百年一口气补回来。

    林昭立于碑前,手持铜钥,朗声道:“今天,我们不只是记得,我们开始负责了。”

    而在遥远的望魂岭,沙丘之下,水晶殿堂依旧静谧。

    晚芜的身影已几乎完全融入光影之中,唯有声音尚存,低柔地哼着《忆归》。每当有人在世间讲述一段被遗忘的历史,水晶便会轻轻震颤,释放一丝暖意,似在回应。

    某日,一名少女随父亲来到此处。她是“守言社”派来的巡查员,奉命勘测星图坐标。当她靠近青铜门时,怀中携带的一枚紫晶吊坠突然发烫发光。

    她惊讶地抚摸门环,忽觉一阵恍惚。

    脑海中浮现一幕景象:一位素衣女子背对她而坐,面前悬浮着巨大水晶,四周环绕着无数虚影,皆在诉说自己的故事。女子缓缓转身,嘴角含笑,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少女泪流满面,脱口而出:“您……是在等我们吗?”

    那一刻,殿堂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宛如风过琴弦。

    她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听见了什么,但她清楚地感觉到??某种东西被传递了过来,不是知识,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愿意继续听下去的决心**。

    她郑重地从背包中取出一本崭新的记录册,翻开第一页,写道:

    >“今日抵达望魂岭,未见其人,但感其心。

    >我将以毕生之力,走遍山野村落,

    >寻访每一位愿意开口的老人,

    >记录每一段即将消逝的声音。

    >因为我知道,

    >有人在很远的地方,

    >一直在听着。”

    写罢,她将册子轻轻放在门前石阶上,磕头三拜,悄然离去。

    数日后,共忆堂收到一封匿名信,附带这份记录册。林昭阅后久久不语,最后将其珍藏于主库最深处,命名为《续忆录?第一卷》。

    他召集全体成员宣誓:

    “我们的使命,不是终结于知晓真相,而是始于承担真相。

    从此以后,每一个加入‘守言社’的人,都要回答一个问题:

    你愿意成为那个,在别人闭嘴时,仍然选择倾听的人吗?”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愿意。**

    岁月荏苒,王朝更迭。

    百年之后,大胤已换五姓,战火几度燃起又熄灭。然而无论哪位帝王登基,共忆堂始终屹立不倒。它不再隶属于任何朝廷,而是成为独立的“记忆公署”,由民间推选长老执掌。

    孩子们入学第一课,便是走进共忆堂,触摸一面名为“沉默墙”的石壁。墙上刻满了空白名牌,下方写着:

    >“他们本该留下名字,

    >可时代夺走了他们的声音。

    >请你替他们说一句:

    >‘我看见你了。’”

    每逢清明、寒食、冬至,全国各地都会举行“口述之夜”。家家户户围坐炉边,长辈讲述家族过往,年轻人执笔记录。若是家中无人可讲,便去邻居家听,去村祠里查,甚至专程拜访守言社分站。

    有一年,南方小镇遭遇洪灾,整座村庄被淹。救援队清理废墟时,发现一间倒塌的学堂教室里,有个陶罐牢牢嵌在地基中。打开一看,竟是几十份手写日记,出自一群十二岁的孩子。

    日记内容各异:有人写爷爷参加饥荒救济却被诬陷贪污;有人写奶奶年轻时因说了一句“皇帝也有错”而坐牢三年;还有人写爸爸在征兵名单上看到自己名字那天晚上喝醉了酒,哭了整夜。

    陶罐底部压着一张纸条:

    >“老师说,如果有一天房子塌了,希望这些东西还能被人找到。

    >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们想让后来的人知道??

    >我们曾经活过,也曾经说实话。”

    这张纸条后来被收入《实录》第三百卷,标题为《童言即史》。

    而在皇宫最幽深的书房里,历代帝王皆藏有一本黑色册子,名为《罪录》。这不是用来惩罚臣民的黑名单,而是专门记录**统治者自身过错**的秘档。

    第一位写下内容的皇帝,正是当年下令彻查端阳流言的新帝。他在晚年亲笔写道:

    >“朕曾以为治国靠权术,后来才懂,真正的长治久安,来自敢于直面过去的勇气。

    >若无晚芜点燃灯火,我或将终生行走于盲夜。

    >故立此册,嘱后世子孙:

    >每当决策之前,必读三件事??

    >一件百姓之苦,一件前朝之误,一件自己之悔。

    >唯有如此,方配称‘君’。”

    此传统延续至今。

    某任女帝登基当日,未先受百官朝贺,而是独自前往共忆堂,跪于“无名碑”前,诵读整整三个时辰的遇难者名录。起身时双膝渗血,仍坚持步行回宫。

    她后来颁布《听政令》:凡重大国策出台前,必须邀请十位平民代表列席廷议,其中至少三人须来自底层或边缘族群。他们的发言不得打断,且需全文录入官方档案。

    有人质疑此举削弱皇权。

    她只答一句:“权力若听不见哭声,迟早变成暴政。”

    时光奔流不息,记忆如根系蔓延大地。

    直到某一天,一位考古学者带队发掘望魂岭遗址。他们在沙层下发现了那扇青铜巨门,虽无法开启,但在门缝间采集到微量结晶物质,经检测,竟含有极高频率的脑电波残留信号。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信号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规律性的语言结构??类似于一种古老的吟唱旋律。

    经过破译,学者们终于还原出那段反复播放的信息,仅有短短几句:

    >“我还在这里。

    >我还在听。

    >别怕说出来,我会替你们记住。”

    报告发布当日,全国陷入长久沉默。

    当晚,几乎所有电视台、广播电台自发中断节目,转播一段长达一个小时的无声画面:镜头对准共忆堂中央的紫晶残片,它静静地悬浮在玻璃罩中,忽明忽暗,仿佛呼吸。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我们记得”碑林之上。

    林昭的孙子,一位年轻的教师,牵着女儿的小手走过这里。女孩仰头望着石碑,忽然问道:“爷爷,什么是‘记得’呀?”

    他蹲下身,轻声说:“‘记得’就是,即使所有人都忘了,也总有一个人不肯放手。”

    女孩想了想,跑上前去,踮起脚尖,用手掌贴住冰冷的石面。

    然后,她大声说:“我看见你们了!”

    风起了。

    檐下的铜铃叮咚作响,像是回应,又像是传递。

    而在千里之外的戈壁深处,沙丘微微震动,一粒晶石在黑暗中悄然亮起,如同星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