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就好。”
一个青春期少年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萧赟和廖佳慧是这么认为的。
萧玺野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了解尹敛,从浅尝辄止开始。
第一天,他看到她面对钢琴盖上那些五彩缤纷的糖果,犹豫了会儿全退给了朱姨。
第二天,他将它们重新摆成京林艺中缩写首字母,她以为是学校准备的,没有再拒绝。
她先挑了一颗桃子味的。
她的确更喜欢甜的。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幼稚好笑,可刚唾弃完自己,第二天仍然会准备新的糖果给她。
萧玺野安慰自己。
他纯属人好,大方慷慨,她当时送给他一颗,他也不介意送给她很多很多颗。
可渐渐地,糖果送出去多了,心空的感觉却开始不知轻重。
尹敛顺利通过佛音测试的那段时间,萧玺野没再去京林艺中。
他的失眠症好像又复发了。
好不容易入睡的梦里,他会想起那间琴房,想起天天待在琴房的那个人。
那个地方那么小那么闭塞,她是怎么待得住的。
她的弹奏比先前低沉很多,她是不是不开心。
她离开这个地方,就会变得愉快了么。
萧玺野想。
他想体会她待在琴房的感受。
他与她现在相距一万多公里。
他和她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
高考完,乔柏林从江城过来看他,听闻他没报京大要去牛津的时候,直觉他很不对劲。
直到他看到那块一比一复刻京林艺中钢琴房的楼层,再望向他手中的银戒,脸色彻底变了。
“萧玺野,你大概率是脑子出问题了,”他冷静果断,一刀见血,“喜欢就去追,在这里自我感动有什么用。”
萧玺野望着银戒内部篆刻的那两个数字,一时有些分不清上面的篆印,究竟是数字1,还是字母l。
他想,他的确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只是心里想着事,嘴上也没打算惯着乔柏林。
“黑眼圈浓成这样,几天没睡了?”萧玺野毫不留情,反唇相讥,“京市沪市两头跑的感觉好像也不比我好吧。”
乔柏林兴许是没料到他这时候嘴也这么厉害,被气笑。
“我至少和宁酒说了我想说的话,你呢?”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直接。
“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萧玺野手里的戒指放了下来。
那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差点和乔柏林打起来。
-
他在牛津读书的第一年,课业很忙,修完学分以后,有好几次想去佛罗伦萨看看。
没别的原因,单纯那里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文化氛围熏陶很足。
圣母百花大教堂,米开朗基罗广场,乌菲兹美术馆。
再到不期而遇的,佛罗伦萨音乐学院。
课业少的那几年,他与佛音的校长混了半熟,曾多次作为邀客,在校庆看过她的表演。
钢琴声里的沉闷看似消弭,但实际藏得更深。
他觉得是因为坐在角落,所以听不真切的缘故。
他买了她第一次独奏会的门票。
那天轮到她的时候,排期已经将近半夜,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看起来有一些失落,但瞬间就整理好了情绪。
她变得越来越不显露自己的情绪。
他不太希望她这样。
最后一首钢琴曲演奏完毕,她在稀稀落落的掌声里,仍然不卑不亢地谢幕。
临走前,她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
萧玺野从小生活在人精扎堆的交际圈里,不可能对她的敌意毫无察觉。
她在疑惑,她在斟酌。
但足够肯定的是,她看他不爽。
但她走了过来。
萧玺野也曾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装作在维琪奥桥上抽烟。
她自以为掩藏极好的厌恶,在他看来仿佛是隔着薄纱的满弓。
悄无声息,却又荦荦分明、蓄势待发。
对上她的眼神,他压下心里的思绪,泰然自若把烟掐了,准备朝她打招呼。
却听到她说了句。
“烟味很难闻的,先生。”
这是继她说“对不起”后,时隔五年,第一句开口对他说的话。
-
后来阴差阳错成为那种关系,萧玺野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就像他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一段只在于身体存续,说扔就能扔的关系。
但他不想两人到这里为止。
萧玺野知道,自己脾气臭,看起来高傲。
不会说话,性格又强势。
那些他以往最不以为意的点,却在此刻让他坐立不安。
越是不安,表现出来的就越是强硬。
萧玺野不得不承认。
他曾最讨厌萧赟身上表面平和实则强势的上位者姿态,可如今,他好像也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就如同浸于烟雾缭绕的龙涎那么多年,即使他在英国那几年刻意不点,也没有办法完全摆脱它的味道。
后来,萧玺野想了一个办法。
既然他掌控不了自己强盛的姿态,那就让尹敛掌控他。
他曾经从未想过,一个连车都更喜欢自己开的人,会希望另一个人来掌控他。
后来他明白,那个人只能是尹敛。
她带给他濒临窒息的快感,脊椎发麻到灵魂都颤栗。
腕骨里流淌的血液被点燃,这让萧玺野感觉到,他和尹敛,在真实地,没有丝毫嫌隙地接触。
独属于他的,怜怜。
呼吸被抽干,眼尾被刺激到发红,意识又随着她手中的仁慈逐渐恢复充盈。
恍惚间,他回忆起牧神午后,那个被遗忘已久的梦境。
绿皮火车声响隆重,轰鸣停下的那瞬间,耳边好似还在下着一场淋漓尽致的雨。
踏上江城土地的十七岁,他望向与故乡截然相反的风土人情,听着周边流水潺潺的溪流声,转眼间,就又到了钟声悠远的宣隐寺。
十七岁去宣隐寺的那天,天气并没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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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加强降雨,寺庙的香客也都趁着雨势没那么严重前下山。
他的伞被吹到倾斜,买票进入寺庙的时候,鞋被泡湿,外套也湿了半边。
年少忤逆,他几乎连佛殿的门都没有进去,偶然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佛殿前的几棵银杏树要来得更加有趣。
暴雨狂戾,银杏飘飖,红绳晃荡不停,灼目得很。
萧玺野的目光在一排排威严雄壮的树木中,找到了一棵还未长成的银杏。
它的树根细弱,被狂风暴雨摧残得左摇右摆,而在那根细小的枝干根部,一抹与寻常有异的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是一抹很薄的红色衣料,与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