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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他可以不要她,但不允许任何人欺

    去书房的这一路上,沈知意都没能想通。

    裴烬怎么会来?

    她在裴烬身边三年,他从未踏进过沈家。

    即便因事不得不来找她,也只会在门口等她,绝不跨进沈家半步。

    不仅是裴烬,整个裴家,都未将沈家放在眼里。

    当年,她爹大寿,沈家大摆宴席,四方好友皆来祝贺。

    唯独裴家,无一人出席。

    她爹大发雷霆,将重伤未愈的她丢在裴府门口,扬言,若是请不来裴烬,她也不用回来了。

    她永远记得那日。

    大雨倾盆,她跪在他的书房门前,求到喉咙嘶哑。

    可他始终没有露面。

    她从头到脚被淋了个湿透,从此后也学乖了,再没求过他。

    如今,他们的约定不作数了,他倒肯上门了。

    一声怒喝从书房传来,打断沈知意的思绪。

    “放肆,你把我沈家当什么?你想甩就甩,想要就要?”

    裴烬声音小,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她爹很快就收敛了脾气,语气里充满疑惑。

    “你所言当真?”

    ……

    “哈哈,贤侄你要是早这么说,不就没这些误会了!”

    ……

    “好说,好说,生意人最讲诚信,只要贤侄信守承诺,沈家自然鼎力配合。”

    ……

    没多久,脚步声传出。

    门被“嘎吱”一声拉开,裴烬单薄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一抬眼,四目相对。

    沈知意看着他的眼神从忧郁渐渐变成担忧,间或掺杂着几分不甘心。

    他朝她走来。

    近了些,沈知意这才发现他比以往疲惫许多。

    眼底乌青,唇上长出一茬茬青色,身上还带着浓浓酒味。

    沈知意受不了酒味刺激,喉头难受,下意识后退一步。

    裴烬拧眉,刚想伸手,手悬在半空中,想到什么,重重落下,背在身后。

    “沈知意,你很得意吧。”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听得沈知意一头雾水。

    她最近没有得罪过他吧。

    他还是说着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用宁家来威胁我,你赢了。”

    没有人能在经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指责之后,还保持好情绪。

    “二爷高看我了,我只是无名小卒,如何能高攀您和宁家。”

    “沈知意!”沈老爷迈步走出,眼神透着凶狠。“怎么和二少爷说话呢!”

    说着,对裴烬笑笑。

    “不要和她一般计较,我送二少爷出去?”

    裴烬的目光从沈知意身上扫过。

    她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披风,脸色惨白,额前碎发都被冷汗粘在一处。

    披风下的衣服上,隐约显现出几抹诡异的红色。

    他眉头蹙起,来不及多问,沈知意已经被一个中年妇人拉走了。

    沈府门口,他还是没忍住问起沈知意的情况。

    沈老爷的搪塞,他一个字都没信。

    她脸色差成那样,沈老爷还说没事,骗鬼呢!

    裴烬的半只脚停在门槛上,他回身提醒道。

    “她也算是我裴府的人,还请沈老爷多多照顾。”

    他的声音低沉,夹着怒火,沈老爷如何听不出来。

    沈老爷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又堆起笑容。

    “好说好说,知意要是知道贤侄你这么关心她,会很开心的。”

    裴烬脸色很不自然,拧着劲儿似的。

    “不必告诉她。”免得她知道后得意,忘了形。

    沈老爷眯着眼,胖圆脸笑得像只狐狸,目送着他登上马车离去,转身才变了脸。

    他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连声伯父都不肯叫,还敢来和我谈条件。”

    管家不解:“老爷,您刚刚不是还……”

    “好货不怕比,有人来问自然要应付着。”

    他捏着下巴,眼神里闪着精光。

    “以前倒是我看走了眼,这赔钱货,还有点本事。或许……把她多留在家里两年,还能卖个好价钱。”

    ……

    马车上,裴烬掏出手帕,一点点把手心擦干净。

    在沈府,他向沈老爷行礼,沈老爷扶他,碰了他的手。

    膈应得很。

    脑海里猝然蹦出沈知意那张惨白的小脸。

    心脏猛地疼了一下,紧随而至的是汹涌的后劲。

    他捂着心口,掀开车帘,将书童唤过来,吩咐。

    “你去查一下,她是不是又挨打了。”

    “她?”

    裴烬板起脸,书童这才明白他指的是沈小姐。

    “是。”

    裴烬愤然放下轿帘。

    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的担忧。

    惦记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女人,对他而言,是极耻辱的事。

    可他一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怎么会这么难受。

    他不认为这是喜欢。

    这就跟养猫儿养狗儿一样。

    被她伺候久了,已经习惯有她的存在。

    他可以不要她,但不允许任何人欺辱觊觎。

    沈老爷不可以,宁藏修不可以。

    老天爷,也不行!

    ……

    沈知意在柳姨娘的搀扶下回了房。

    她取下柳姨娘怕她感染风寒,披在她身上的披风,一看才发现早沾满了血。

    她满脸歉疚。

    “待我洗好了,再还给姨娘。”

    “一件披风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柳姨娘坐在床边,提醒她:

    “倒是裴二爷那边,姑娘千万多加小心。”

    沈老爷和裴烬肯定是谈了什么,只是她们去得晚,没听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柳姨娘拍拍她的手,宽慰:

    “放心,我若是从老爷嘴里打听到消息,会给你报信的。”

    说罢,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沈知意叫住她,起身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匣子来。

    在小匣子里翻找一番,找出一根玉簪来,交予柳姨娘。

    只一眼,柳姨娘便认出那是好货,嘴上虽然推诿,眼神一直都没离开过。

    “这根簪子是我请高僧开过光的,能保平安,姨娘务必常戴。”

    说罢,不待柳姨娘推辞,便替她簪在发上。

    柳姨娘眉开眼笑,又道了几声谢,扭着腰肢走了。

    沈知意的眼神里满是忧虑,在目送着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沈明堂忙为她端来一杯水,扶她坐下。

    待她缓些后,才问道:

    “姐姐,那不是大姐姐的遗物?你自己都舍不得用,为何要送给她?”

    沈知意揉了揉沈明堂的发顶心,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帮了姐姐,我承了她这个恩,自然要报她的情。”

    她看着柳姨娘离去的方向,满腹忧虑。

    柳姨娘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在府中,帮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喃喃念着。

    “只希望,嫡姐在爹心中的分量,能够保她平安。”

    看沈明堂嘟着嘴,她吩咐道。

    “好了,你去祠堂看看,爹心情不错,应该会放娘出来了。”

    “可是……姐姐……”

    “我没事,去吧。”

    沈明堂离开后,沈知意撑着桌子想站起来。

    她高估了自己。

    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她没站稳,险些栽下。

    还好一股力量及时撑住了她。

    裴迦叶扶她坐稳,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你要休息。”

    菩萨居然还在?

    沈知意摇摇头,她抬起头,眼带期盼地看着前方。

    “菩萨,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