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眼神里全是杀意。
——这个女人留在世上一天，爷的风险就多一分，她，不能留！
不过裴烬背对着他，将他的视线挡去了大半，他根本无从下手。
只见裴烬一边给她解绑，一边劝她。
“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断不会与那宁藏修有染，可母亲和祖母已经断定你做出了对不起裴家的事，我听说，母亲已经命人去寻猪笼了。”
裴家的确有不贞不洁者浸猪笼的家法，所以，对裴夫人的举动，沈知意并不意外。
“既然婶婶与祖母已经认定我不洁，我便任凭处置。”
裴烬寒了脸。
“这个时候，你就莫要再耍性子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就在门外，我们现在就离开。”
沈知意抬起眼。
“然后呢。”
“当然是去我为你准备的宅子暂避锋芒，等过个三年五载，我劝住了母亲和祖母，再以妾室的身份接你回来。若劝不住，你也不用担心，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不会亏待你，保管让你吃饱喝暖。”
“裴烬，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若只求吃饱喝暖，又怎会来裴府？”
“那你还想要什么？你如今任性妄为，置自己名声和情誉不顾，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难说，难不成事至如今，你还奢求做我的正妻不成？”
裴烬吼出来，自己都愣住了，而沈知意望着他的眼神，更是无情地审视与拷问。
“原来，你不是不懂我所求为何，只是在装傻。”
裴烬别过脸。
“那是你痴心妄想，我身为侯府继承人，怎可能娶你做正妻！”
沈知意双眼含泪。
“那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给我这个幻想。你说你会娶我，你娘说把我当媳妇对待。你一朝高中，亲手踩碎了我的希望，却反过来说我痴心妄想。”
沈知意一字一句，如重锤击在裴烬心上。
“裴二爷，你们过河拆桥，还做出一副施舍的嘴脸，真的很恶心。”
裴烬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蹭地起身。
“沈知意！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我已经嫁人，是死是活，自有我夫君操心，就不劳二爷费心了。”
“哼，你那个好夫君刚才可是传了信回来。”
传信？沈知意拧眉。
裴迦叶不应该还昏迷着吗？难道，他醒了？
可她还没高兴几秒，更大的打击便朝她砸来。
“你那好夫君说：依家法处置。”
沈知意无力地坐回蒲团上。
她的确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并不是被裴迦叶赐死。
回想起以往和他相处的种种，她倔强抬脸。
“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沈知意，和尚是没有心的，你既然选择嫁给他，就该预料到这个后果。”
沈知意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喃喃念着不可能。
她这副模样落在流光的眼里，他握着箭的手紧了紧。
若是沈知意受了刺激，胆敢说出爷的秘密，他不介意把这两个人都送去见祖宗。
裴烬拉开祠堂的门。
“沈知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逃走，错过这个机会，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罢，他迈开步子，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走到庭院里，他回头，透过门缝，看着门内那个失落的身影。
沈知意，你从未为我这样过。
你说的想陪我，想嫁我，当真不作数了吗？
……
沈知意满脑子都是“依家法处置”几个字。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
“他会。”
身边一阵疾风闪过，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面前。
沈知意抬头，看清他的脸时，诧异出声。
“是你？”
流光拿下斗篷，道。
“爷已经醒了，他让我来问你一声，是否有余愿未了。”
沈知意眼睛一亮。
“他真的醒了？”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便是流光也不忍心对视。
他别过头去，强装镇定。
“我不屑骗你。”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下，轮到流光弄不懂了。
她都要死了，好什么好？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缺根筋啊。
他提醒她。
“但是爷现在不能来救你，你既然决定帮爷保守秘密，就只能一直守下去。”
沈知意点头如捣蒜。
在听到裴迦叶醒了的那一刻，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放心，我不会说的，你让他尽管放心。至于心愿，我还真有一个。”
她爬起来，郑重其事地交代。
“我娘和弟弟在沈府过得并不好，只要宁大人能帮忙救出他们，让他们不要被我爹找到。”
“就这？”
流光都做好了沈知意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没想到只是让他带两个人出沈府。
他再次提醒。“你可想好了，这是余愿，是要你用命换的。”
沈知意再次郑重点头。“想好了！只要他能帮我救出娘和弟弟，我甘愿被沉塘。”
她答应得这般轻松，换流光不会了。
“你……你别以为你做这些，我们爷就会喜欢你！我们爷的心早在十几年前就封死了，此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沈知意眼神中有片刻恍惚。
她想到了裴迦叶前段时间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
难道，是因为她越了界，勾起他的伤心事，引他不悦了吗？
“他……经历了什么？”
流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人人都道这位首富之女精明狡猾，可在他看来，蠢得很。
罢了，既然她都要死了，那就让她死得明白一点。
“我们爷心中藏着一个姑娘，藏了十几年。我们爷如今做的所有事，包括活着，都是为了那个姑娘。他们有生死契约，任何人不能插足。”
“生……死……契约？”沈知意的笑容苍白。“想必那位姑娘，定然很好吧。”
流光想也没想，一口回答：“那是自然，她是这天地间，最好的姑娘！”
他回头，看了沈知意一眼。
“你的眼睛，倒是有几分像她。其他，比她就差远了。”
眼睛……像她？
沈知意回忆起和裴迦叶为数不多相处的画面。
他好像……的确喜欢盯着她的眼睛看。
难怪他会帮她，又难怪他会莫名其妙地避开她。
竟只是因为，她像他心中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