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需要我再给你说清楚一点吗?”
“——那个姓周的,你知道他以前干过什么吗?你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吗?”
“我不需要知道!我不想知道!”汤遇后撤几步,想要逃离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却突然被一只如铁钳般的手拽住了手臂。
“……”
然后他听见身后人说:
“他父亲是从湾岛逃来的失信人,在北京欠下巨额账单后跳楼自杀,他母亲曾是夜总会的小姐,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打架、涉及高利贷黑社会,留有终身案底。”
“汤遇,你应该明白,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我不知道,我听不见……
可就在他还没从这些真相里回过神来,身后那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要救他妹妹吗?”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概率为零的事情成为可能。”
“你和他断绝往来,以后不再联系。”钟毅文停顿了一下,他似乎胜券在握,“我就能让他的妹妹得到一颗新的心脏。”
第48章情债清债
如果周竞诠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你还会喜欢他吗?
汤遇问自己。扪心自问。
在假设了许多遍、许多条件后,他发现自己的答案依旧是——
会。
他的答案是肯定。
就算周竞诠是一只虫子,也不能改变他爱这个人的事实。就算这个人真的烂到泥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那片泥沼,抱住那具泥泞的身体。
他过去一直在逃避。
逃避对方的坏情绪,逃避那层层沉默,逃避那副真实的世界。
他从不敢追问问题的根源,不去看那些不堪背后藏的着什么。即便他们大吵一架,即便他高高在上地放出一串狠话,也始终没有勇气走近那片阴影的深处。
他们离开原点太远了。他们臂膀交缠、血肉相扣,皮肉已经粘连在一起,不能分离。
他一次一次用性/去填补那道道裂痕。他选择缄默,从不与对方展开什么真正的、触及灵魂的交流,因为他知道那些裂痕下,其实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撒谎,先骗别人,再骗自己,用甜言蜜语去抚平表面的风浪,用肉体的欢愉去粉饰太平,用一层薄薄的腻子将那些沟壑一一抹平,好让自己假装脚下仍是坚实的地面。
他可以装作看不见,可以装作一切如常。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部由他虚构而成的电影里偏偏要有一个反派来粉碎这一切呢?
他终于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他所贪恋的,对方的笑容、抚摸、欲望……那些用金钱换来的“理所当然”终于失效了。他被逼着走上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
而桥的尽头,是一个必须做出选择。
他是该履行自己的承诺?还是自私地,不被任何人、任何世俗所绑架,只是紧紧握住那只手?
……
……
如汤遇所愿,阚静宜和贝英笛那边解除了合约。消息一出,瞬间掀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大家一边为这对金童玉女的分手感到惋惜,一边又对那段绯闻中的男性好友身份充满了好奇。
一部分人坚信那是汤遇的新男友,另一部分人觉得两人不过是关系好的朋友而已。
为了平息舆论,阚静宜找到了石雨,让他注册了一个社媒账号,主动认领那位“男性好友”是自己,又解释说自己和汤遇是发小,感情很好,顺便发了一张童年合影来增加可信度。
这场风波几经波折后告一段落。
赶在前后脚的时间,《鹦鹉螺》正式登陆内地院线。上映首周,在几部好莱坞商业大片的力压之下,口碑迅速发酵速度,票房节节走高,远超首映礼后媒体预测的数据。
汤遇饰演的nate成为整部电影讨论度最高的角色,观众对他的表演给出正面评价,但对nate给予负面评价。
这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反派角色也让汤遇戏路大大拓宽,他不再局限于那些文艺片中标签单一的人物,以至后来演艺生涯中,他挑战了不少边缘的、复杂的人物。
《鹦鹉螺》最终拿下当年的票房冠军,成为华语电影史上最卖座的悬疑片。
风波散去,汤遇回到秦皇岛继续拍戏,剧组的工作一切照旧,生活看似重新归于秩序,可有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联系不上周竞诠了。
自那条新闻爆出后的那个早晨起,他拨过去的电话、发出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周竞诠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怀疑山上的信号不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首映礼那晚周竞诠有表现出什么反常的迹象吗?
他让彭辛粤去医院打听消息,好在周竞诠依旧会在医院出现,依旧有去上班。
他又从许雅芙那里拿到了周竞诠的工作地址。当天,他向岳夫亓请了假。
直到这里,他才第一次知道,周竞诠那个没有节假日、昼夜排班的工作,原来是在一家洗车行,做洗车工。
汤遇从小坐在豪车里长大,长大后又开着豪车。有时候他去洗车,那些老板看到他的车,一定会堆起笑容,谄媚地凑上来攀谈几句。又或者他去加油,顺便把车开进自动洗车站,洗完出来,一般会有两个工人拿着毛巾帮他擦车。他坐在密闭的车厢里,看着那些表情麻木、衣服不仅不新也不光鲜的工人,用毛巾擦过他的玻璃、后视镜。他突然意识到他和那些人之间,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铁皮而已,他却坐在铁皮里面,衣着光鲜,一尘不染。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心里总会升起一种异样、难以言说的感觉。
后来他才明白,这种让他不安的东西,叫做贫穷。
他同情那些人,也因此感到愧疚,可他没有做错什么,更无法弥补任何东西。
汤遇在驶离秦皇岛的高速上哭了。
放声大哭。
眼泪模糊了视线,挡风玻璃外的车道线扭曲成断断续续的线条。他告诉自己在开车,这样很危险。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抹去那些泪水。
等他哭累了,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起初是毛毛雨,后来越下越密,越下越大,目的地的方向在哪里,乌云就跟着他走到哪里。
他一路开了四个小时,开到太阳落山,天色彻底黑暗,终于了抵达那家洗车行。
门口的遮雨棚里,整齐停着一排价值不菲的车,这里应该是专门做豪车精洗的门店。
那种失重般的不真实感再一次袭来,他无法想象周竞诠就在这里工作,怎么能在这里工作。
门口一个年轻男生小跑着迎了上来:“哥,是来洗车的吗?这会儿下着雨,车位不好找,要不您预约下,明儿个天晴再来?”
那男生穿着洗车行统一的蓝色工服,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