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邀请的也都是以前关系较好的同学,大家自发地坐在一桌,你一言我一语,回忆学生时代鸡飞狗跳的趣事。林霜羽大部分时间听着,只有当话题落在她身上时才会回应几句。
某种程度上,她的高中生活实在乏善可陈。她是独生子女,父母同为市重点高中的老师,每次考完试比她本人还要提早知道分数,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导致高中三年她毫无隐私可言,当然也没能赶上早恋的末班车。情书倒是收了不少,可惜大部分连脸都对不上,看过之后通通塞进垃圾桶。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歌单从《勇气》播到《10,000Hours》,新娘子提着白纱裙摆站在拱门另一侧,神情羞涩地踏上铺满花瓣的红毯。
林霜羽想起她跟前任分手那晚,哭着给自己打了三个小时的语音,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又想起她宣布再次恋爱的那天,不怎么确定地说,再赌一次嘛,说不定这次不一样呢。
事实证明,这次赌对了。
婚礼流程有条不紊地走完,最后林霜羽误打误撞接到了捧花。
朋友纷纷打趣:“好幸运,看来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啦。”
许翩也冲她挤眉弄眼:“抓紧,我的伴娘席位替你预约好了啊,再说也是时候给Miki找个爸爸了。”
林霜羽抱着捧花,没说话,站在漫天飞舞的彩带里跟难得聚齐的老同学拍大合影,露出漂亮合衬的笑容。
人声鼎沸,快门落下的刹那,有风驶过,吹得花瓣簌簌掉落,手机绳上的御守也发出轻响。她试着合拢掌心,不仅没能留住风,反而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寂寞淹没。
婚礼结束之后,她们搭班长的顺风车回家。
老友碰面,不缺话题,林霜羽在一路的欢声笑语里发了条朋友圈,为好友送上新婚祝福。
回到家,脱掉大衣和裙装,卸完妆,胡乱扎了个丸子头,换回家居服,她筋疲力尽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原本只想休息一下,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还未陷入深度睡眠,就被敲门声吵醒。
睁开眼睛,纱帘被落日从边缘染红,窗外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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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光线昏昧,门外站着两名快递员,以及体积堪比小型家电的快递纸箱。
婚礼上喝了点酒,再加上没睡醒,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难以思考,反复确认姓名信息无误,林霜羽稀里糊涂地签收。
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牛皮纸、气泡防护垫、以及塑封薄膜——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台Kees幽灵咖啡机。
售价18万左右,算得上是所有咖啡师心目中的梦中情机。
睡意在这一秒钟彻底消失,又像是陷入了另一个更为真实的梦境,真实到令人困惑。
将岛台上其他杂物全部清理干净之后,才将将放得下。咖啡机是三头的,磨砂黑外观,所有部件已经提前安装完毕,只需要按照说明书进行补水、加热、设置定量比……一系列流程过后,即可正常使用。
Miki好奇地跳上来嗅闻,用爪子扒拉拨杆,脖子上的刻字铭牌晃来晃去。林霜羽选了最近爱喝的肯尼亚SL28,做了一个猫咪拉花,将那只草莓熊马克杯放在旁边。
满室飘满咖啡香气,伴随着SL28特有的酸甜,她回到客厅,从沙发缝里找到电量不足7%的手机。
新发的那条朋友圈积攒了不少点赞评论,她放着没管,点开陈梦宵的微信头像,又给这台崭新的咖啡机拍了张照,发给他。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时间像水滴,在犹豫中蒸发无痕。
落日余晖在天边烧尽,只余寂寞残红,不记得在原地站了多久,微信总算冒出一个新鲜的红点。
かわいい:「这个是送给你的,可以转卖」
第31章
林霜羽将对话框里的句子删干净,只留下三个字:「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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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又打字:「这么贵重的东西也能随便送人吗?」
かわいい:「用心挑的」
かわいい:「哪里随便」
如果像之前那样送珠宝送包包,她还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提醒自己,只是不走心的、敷衍的、补偿性的礼物而已,可是咖啡机不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你能不能不要装作一副在乎我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做让我误会的事;你能不能直截了当地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你在国内这段空窗期的消遣而已。
残留的酒精作祟,林霜羽有点头晕,回到沙发上,隔了很久,终于发送:「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厌。」
かわいい:「那你讨厌我么」
后面还跟着一个无辜小猫的表情包。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停,迟迟落不下去,夕阳完整地沉入地平线,天空呈现出静谧的深蓝色调,她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日落后的蓝调时刻,不知为何,白天在婚礼上感受到的那股几乎能将人淹没的寂寞消失了,很彻底,不留一个尾巴。
这就是陈梦宵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屏幕熄了又亮,最后她打字:「明天是周五」
与此同时,收到回复:「想喝柚子冷萃」
同步到分不清是谁先发出来的。
上班之后,林霜羽最喜欢的一天就变成了周五,因为有期待。
傍晚,她准时跟同事交班,又在休息室补了个妆,往附近一家电影院的方向走。
昨天在婚礼上,林霜羽听到他们讨论梁赏刚上映的那部新电影,《娑婆》。据说是文艺片,班底豪华,口碑票房双丰收,她想陈梦宵或许会感兴趣,于是聊天时顺便问了一句,要不要看,他同意了。
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林霜羽推开商场大门时,街灯已经井然有序地亮起。
电影院在6F,不知道是故障还是什么原因,她等电梯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挤进影厅,结果排队取票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左右两侧都是梁赏粉丝的应援,海报立牌花篮琳琅满目,盛况空前。作为非偶像出道的电影咖,能红成这样的确是现象级。
林霜羽从手机相册里找出取票码,犹豫几秒,又点进微信,还没打开置顶聊天框,肩膀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条件反射性地将手机锁屏,一回头,果然看到陈梦宵的脸。
外套随意挂在手臂上,他穿着红绿条纹的长袖T恤,版型宽松,鲜艳得像春天,靠近时带起一股熟悉的冷香。那张脸挂着笑容,仿佛上次的不欢而散没发生过,手上竟然还拎着一份爆米花套餐。
她不禁问:“你等多久了?”
陈梦宵看了眼腕表:“不到二十分钟。”
“怎么不提前讲,我以为你还没到。”
“又不着急,”陈梦宵耸肩,“反正我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