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皇后总算眉眼舒展:“晋城那孩子……最让本宫放不下,有你这句话,本宫可算能安心了,你要记得,公主安好,你便安好。”
“是。”
皇后又给了好些赏赐,虞声笙满载而归。
一众丫鬟见自家主子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依我说呀,皇宫这地方以后能不去就不去,每回夫人进宫,我都觉得提心吊胆的。”今瑶快人快语。
“这哪里是夫人说不去就不去的。”金猫儿其实跟今瑶想的一样。
只不过,她年纪略长,说话也温和婉转些。
虞声笙听着她们的对话,正想着自己的事情。
回到府里,她便让人将原先长房住过的宅院收拾出来。
一开始,今瑶还以为是要收拾干净封起来,可后来她发现夫人又命人开了库房,着意装扮布置了一番,里头用的摆件古玩皆是色泽明丽,样式俏皮的,很符合小女儿家的喜好。
此时,今瑶心中有数了,什么也没问,顺着虞声笙的想法越发用心的打点。
也是凑巧,露娘亲手缝制了一套床幔送来。
虞声笙打开一瞧,但见上头绣着花鸟鱼虫,一派鲜艳明快,煞是好看。
因是送了一番心意,露娘所用的布料也是上好的霞光锦。
挂在床铃四角,更显得轻飘如纱,如雾如幻。
当支棱开窗棂,让更多的日光倾泻入户,那床幔上更像是光影流动,看得人一阵心醉。
“好东西呀好东西。”虞声笙感叹着。
她一面感叹一面将这床幔挂在了这宅院的卧房里。
“夫人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拿来自己用呢?还是说,夫人想要换个地方住?”金瓜有些不明所以。
“自然不会,安园这样好,又是府里最好的地方,我猜呀多半是咱们府里又要来客人喽。”今巧一语道破。
虞声笙实在是喜欢那套床幔。
隔了两日,她登门拜访时,又跟露娘说起这个。
露娘见她真心喜欢,也欢喜坏了:“你若看得上,我再给你做一套就是,横竖也不不费什么事呢。”
“怎么会不费事呢?针线活计最是费神费眼的了,要不是当面来与嫂子你说这件事,我怕也张不开口。”虞声笙笑眯眯道。
她自然不是空手来的。
还带来了很多礼物。
其中一样,就是能助孕的汤药。
是虞声笙求了京中名医才拿到的,很是难得。
这礼物真是送到了露娘的心坎上,她又是羞涩又是迫切地收下,与对方谈笑间更多了好些熟稔。
既然是送礼,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她一样也给任胭桃送了。
为了不在明面上让人挑出错处来,她干脆送了一模一样的。
但任胭桃显然没有忘记藏胭阁一事,还将虞声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的礼物前脚收下,后脚就丢了出去。
今瑶与小丫鬟闲聊时,恰巧看见这一幕,气得不行。
虞声笙倒是没所谓,淡淡道:“我送出去的礼物,心意到了就成,至于人家怎么处理那是人家的事情。”
这送礼之后没半个月,露娘就叫查出有身孕了。
闻图开心坏了。
露娘也是心花怒放,羞得粉面桃腮,与他说了多亏了弟妹送来的汤药,她吃了一段时日就有好消息了。
“当真?那可真是要多谢弟妹了。”
在有了子嗣这件事的对比下,好像之前的嫌隙也不值一提。
闻图越发觉得弟妹这人虽有时候行事过于张扬猛烈了些,但人是好的,心也不坏,还想着长房这头开枝散叶的事儿。
露娘有了好消息,任胭桃是第一个受不了的。
又听闻是虞声笙送了助孕的汤药,她越发气急败坏:“我就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一味的讨好那头!我才是长房大奶奶!她搞错了吧?”
桂芝无奈:“奶奶,上回二房夫人送了礼来,被您丢出去了,您还记得吗?那助孕的汤药就在里头,还有方子一道,全被奶奶您丢了。”
任胭桃一阵哑然。
细细回想,她暗暗后悔——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还以为是虞声笙故意糊弄自己,没想到露娘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这会儿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时间,她又拉不下脸去求,越发闷气堵心,连带着晚饭都没用几口。
日子如流水,照常过。
闻昊渊的家书虽迟但到。
厚厚的好几封摞在一块,拿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全是思念。
虞声笙迫不及待地用罢了午饭,靠在午后日头正足的阳光下,一封封地拆开,细细读着。
柔和的日光穿透明纸照进来,落在那略显仓促的墨迹上,也照亮了她白净如玉的脸庞,她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时而沉默,时而偷笑。
男人在外挣功名,也是为了一家老小有富贵安生的日子。
闻昊渊在外,她自然关切担心,但她也明白,他正值壮年,本就该趁着大好年华闯荡,不然全家上下喝西北风么?
足足大半日,她都在看这些家书。
直到日落西山,才清幽一叹,她呢喃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没人给她回答,只有她独自一人的叹息。
翌日,准备已久的宅院终于迎来了新主人。
大病痊愈的晋城公主要来威武将军府小住,皇后亲自送她过去。
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惊动了京内其他高门大户,却没有让虞声笙手忙脚乱。
她显然早有准备。
领着府里一众人跪在府门内接旨。
从衣衫到首饰,再到香案摆设,无一错处。
皇后也忍不住暗暗惊讶,还以为旨意来得突然,这年轻的将军夫人定然会忙中出错,没承想竟这般稳得住。
虞声笙又领着皇后与晋城公主去看准备好的宅院。
一路种着枫叶,鲜红如火,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而那庭院里,却是一片灿烂的金黄。
种着银杏与桂树,一边落叶金灿,一边花香馥郁,两种截然不同的明黄色交相辉映,与外头的火红刚好相互映衬,越发生动明艳。
晋城公主看得眼睛都直了:“母后,这儿可真好看。”
虞声笙又巧心思地设计了入户的小路。
以青石铺就,两边绥草如茸,又有白砖为底,刚好压得住眼前的绚烂。
这小路九曲蜿蜒,以八卦为谱,像是迷宫一样,顺着左边便能顺利瞧见宅院的内门,但要是顺着右边,却怎么都绕不进去。
晋城公主哪里玩过这样新鲜有趣的,当即就玩开了。
她一高兴,兴奋地脸蛋红红,倒是瞧着比在宫中时更有生气。
皇后看着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竟这样用心准备了。”皇后感叹,“什么时候开始打点的?你就不怕公主不来,你这些都是无用功么?”
“回娘娘,公主若来,是臣妇的荣幸;公主若不来,这宅院放着也是放着,打点筹备是臣妇的一片心意,臣妇本也没有想过要以此邀功,更谈不上无用功了。”
这话直白明快,却说进了皇后的心坎里。
后宫之中,她见惯了尔虞我诈,弯弯绕绕,乍一见虞声笙这样的,她真心喜欢。
就像那时虞声笙求自己退了婚约一样。
皇后喜欢摆在明处的人。
“你辛苦了。”她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