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拓跋烈心中却成了最好的答案。
拓跋烈嘴角难压,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定是对自己动了心,却又碍于女儿家的矜持,不肯明说,才借着抓人的由头提出婚事。
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拓跋烈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好,我答应你。”
林清芃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你这就答应了?”
“嗯。”
看着她惊讶的模样,拓跋烈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看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心里肯定高兴得发狂了吧。
他松开林清芃的手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
“婚事我会安排,在此之前,你在主帐安心养伤就好。”
林清芃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没想到拓跋烈答应得如此干脆。
只是看着他眼中那抹若有似无的温柔,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拓跋烈见她沉默,只当她是害羞得说不出话,心中更是柔软。
他转身吩咐侍女进来伺候,又叮嘱了几句关于她伤势的情况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帐外,拓跋烈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
得知拓跋烈跟林清芃要成婚的消息,托娅手中的酒碗哐当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酒水洒了一地。
“不可能!王上怎么会答应娶那个女人!”
她双目赤红,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狰狞的怒意。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是王上亲口说的,会亲自安排婚事,让公主安心在主帐养伤……”
托娅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当北狄的王后!”
她跟拓跋烈朝夕相处这么久,结果他却要娶那个南楚女人!
这不仅是背叛!
更是将她的骄傲和二十年的情分,彻底踩进了泥泞里!
“小姐!冷静!”
阿古拉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他上前一步,挡在情绪濒临崩溃的托娅面前,压低声音,试图用理智拉回她的失控。
“王上此举未必是真心,或许是被那公主的救驾之功所挟,或许是为了稳定局势,又或者……”
“又或者什么?!”
托娅猛地打断他,灰绿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斥着骇人的恨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阿古拉,你还看不明白吗?拓跋烈被那个妖女彻底迷惑了!他忘了是谁陪他长大,忘了是谁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支持他!”
“现在,他还要把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拱手送给那个贱人!”
她一把推开阿古拉,踉跄着走到帐边,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林清芃,你以为坐上王后的位置就能将我踩在脚下了吗?做梦!”
她猛地转身,眼中再无半点犹豫和温情,只剩下毁灭一切的决绝。
“既然她想嫁,既然拓跋烈执意要娶,那我就送他们一份毕生难忘的新婚大礼!”
阿古拉心下一凛,上前一步。
“小姐的意思是要在成婚那天动手?”
托娅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说话的声音却冰冷刺骨,如同在宣判死刑。
“成婚大典,宾客齐聚,守卫看似森严实则人员混杂,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我要让整个草原都看着,他们这对天作之合,如何在成婚当天双双毙命!”
她走近阿古拉,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次,必须万无一失!就算林清芃死不了,拓跋烈也必须死!”
阿古拉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也隐隐开始兴奋起来。
“属下明白,小姐放心,属下定会制定更周密的计划……”
与此同时,王庭因为王上即将大婚的消息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忙碌而喜庆起来。
林清芃早就洗清了灾星的嫌疑,这次又舍命救下王上,北狄士兵和牧民都不再排斥她。
礼官们昼夜不停地测算吉日、拟定流程。
侍女们赶制华丽的婚服和装饰,各部落的贺礼也开始陆续抵达。
拓跋烈似乎真的将这场婚事当成了头等大事,亲自过问许多细节,主帐内时常能听到他与礼官商议的声音。
然而,在这片喜庆祥和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赫连灼在拓跋烈的严令下,并未停止对之前一系列事件的追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几乎将黑风谷外围翻了个底朝天后,他终于从一个老猎户口中问出了一点关键信息。
那头袭击林清芃的成年棕熊,似乎与大萨满养的一头棕熊有几分相似!
这条线索让赫连灼精神大振!
他立刻顺藤摸瓜,暗中监视大萨满帐中的人员往来。
这一监视,竟让他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
大萨满帐中一名亲信曾多次秘密接触来自呼延氏领地的商队头目。
双方交易的内容远超出寻常的皮毛盐铁。
其中几次深夜密谈后,还有不明包裹被悄悄送入府中。
赫连灼将调查结果秘密呈报给拓跋烈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王上,袭击公主的棕熊,线索指向大萨满帐中,此外,臣还查到,大萨满帐中有人与呼延氏的商人往来密切!”
主帐内,炭火噼啪。
拓跋烈靠坐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座椅上,闻言,深褐色的眼眸骤然缩紧。
他重伤初愈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此刻笼罩其上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大萨满……”
他缓缓重复着这个尊贵的称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大萨满是北狄的精神领袖,地位超然,更是托娅的父亲。
若此事真与他有关,那牵扯就太大了。
难道与呼延氏勾结想颠覆北狄的,不是南楚,而是北狄自己人?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发寒,更感到一种被至亲信赖之人背叛的怒意。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议的林清芃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她手上的纱布已经拆去大半,只留着几处较深的伤口还包扎着,露出纤细却带着伤痕的手指。
“王上,赫连大人查到的是与大萨满帐中的人与呼延氏商人有联系,未必就一定是大萨满本人授意的。”